五月的青山村浸在麦香里,林小溪站在新修的水渠旁,看顾辰卷着裤腿在田里查看稻苗。少年深蓝布衫的后腰处沾着泥浆,手里握着株稻穗,穗粒得像要炸开似的。“这季早稻能收五百斤,”他首起腰,额头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比去年增产三成。”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沉甸甸的稻穗,想起年初顾辰带着村民们修水渠、改稻种的场景。那时老人们都蹲在田埂上摇头,如今却纷纷围过来,争着要他育的改良稻种。“顾大哥,”她从兜里掏出块帕子递过去,“擦擦汗,林奶奶蒸了新麦馒头。”
顾辰接过帕子,指尖触到上面新绣的稻穗图案,耳尖微烫。远处的打谷场上,柱子哥正推着新买来的脱粒机,顾明和虎娃追着滚圆的稻穗跑,惊起几只麻雀。“下午镇里的卡车来拉辣油,”他擦了擦汗,将帕子叠得整整齐齐塞回她手里,“你别去搬重物,让我来。”
农家乐的竹篱外,新搭的凉棚下坐满了游客。林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在教几个城里姑娘绣香囊,绣绷上的小龙虾栩栩如生。顾兰乖巧地递着彩线,辫梢上的红头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姐姐们看,针脚要像这样斜着走......”
“溪姐,顾大哥让我告诉你,新挖的鱼塘能放鱼苗了!”顾明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手里攥着几株野草莓,“他还说晚上要去镇上买水泥,把灶台再砌高些。”少年裤兜里露出半截图纸,正是顾辰画的农家乐扩建草图。
午后,林小溪在灶台前熬制红糖,看顾辰带着几个青年往山上搬运石料。他肩上的扁担压得微微弯曲,却走得稳健,深蓝布衫被汗水浸透,勾勒出结实的脊背。“小心些!”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惹得旁边的王婶笑出了声:“辰娃子打小就稳当,你呀,放宽心。”
暮色降临时,新砌的灶台飘出阵阵香气。林小溪掀开蒸笼,糯米鸡的荷叶香混着肉香扑面而来,顾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捧着束野菊:“后山摘的,给你插在窗台。”他指尖沾着草汁,深蓝布衫的口袋里露出一角账本,那是他每天记录的收支明细。
“呀,顾大哥采的野菊真香!”顾兰从屋外跑进来,怀里抱着刚晾干的绣帕,“镇上百货公司的人说,咱们的小龙虾香囊要订五十个!”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缀了两颗星星,“林奶奶说,卖了钱给我和阿明买新书包。”
饭桌上,林爷爷吧嗒着旱烟袋,看着院外停着的几辆自行车首点头:“自打修了路,城里客来得更勤了。”老人膝头放着本泛黄的种植手册,正是顾辰从镇里农技站借来的。林奶奶往顾辰碗里添了块红烧肉,慈爱的目光扫过少年汗湿的发梢:“辰娃子瘦了,多吃点。”
深夜,林小溪在食谱里夹入片稻叶,扉页写着:“五月初五,早稻丰收。顾辰裤脚的泥浆干了又湿,却在田埂上给我摘了最甜的野莓。他说下个月要带我去参加县农展会,手里的稻穗晃了晃,像在说‘等着瞧’。”墨迹未干,窗外传来他和林爷爷商量挖鱼塘的声音,混着蟋蟀的鸣叫,织成一片踏实的梦境。
土坯房的屋顶上,新铺的青瓦在月光下泛着柔光。林小溪站在屋檐下,看顾辰打着手电筒巡夜,光柱扫过新栽的果树苗,惊起几只萤火虫。他忽然转身,光柱照亮她围裙上的稻穗刺绣,远远传来低沉的嗓音:“夜里凉,快进屋。”
她摸着兜里的野莓,酸甜的汁液染在指尖,像极了此刻的心情。远处的稻田里,蛙鸣此起彼伏,水渠里的流水潺潺,顾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身草木气息。原来所谓变化,不是突然而至的惊喜,而是像这样,在晨露未晞的田间弯腰,在暮色西合的灶台前守望,让每一粒种子都长成希望,让每一滴汗水都酿成生活的甜。
顾辰走到跟前,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镇里买的桂花糖,你尝尝。”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油纸传来,糖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忽然轻笑出声,想起太姥姥食谱里的话:“日子要像熬糖,慢火细炖,终成佳酿。”而眼前的少年,正是她酿蜜的柴薪,是她掌灯的人。
夜风掠过晒谷场,新扎的稻草人轻轻晃动,腰间系着的红布带是林奶奶用旧围裙改的。远处的山峦轮廓清晰,像幅淡墨画,而山脚下的村庄,正被暖黄的灯光一一点亮,像撒了把碎钻在青石板路上。这就是她重生后最想守护的烟火,是顾辰汗湿的布衫,是林奶奶的绣绷,是田间沉甸甸的稻穗,是灶台上永远温热的羹汤。
顾辰抬头看了眼星空,忽然开口:“等鱼塘的鱼养大了,你能做酸辣鱼汤给客人吗?”他声音里带着些期待,像个等着糖吃的孩子。林小溪点头,看着他耳尖的红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变化,不是村庄日新月异的模样,而是某个身影在身旁站定,轻声说“有我在”时,眼里倒映的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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