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清晨带着丝丝凉意，林小溪蹲在土灶前熬制参展用的辣油，看顾辰在院子里调试新打的土灶。少年深蓝布衫的前襟别着枚竹制小龙虾胸针——那是顾明用废竹篾编的，非要别在他衣襟上才算“入乡随俗”。
“火候够了。”顾辰忽然开口，递来块干净的棉布，“该加野山椒了。”他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晒出的健康肤色，指尖还沾着今早修补灶台时的泥浆。林小溪接过棉布擦手，不经意间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锄头和竹篾留下的痕迹。
镇里的美食展销会还有三天开幕，两人正忙着准备参展的食材和器具。林小溪看着灶台上码放整齐的坛坛罐罐，忽然皱起眉头：“装辣油的陶罐太重，牛车晃荡容易碎。”顾辰擦了擦手，从裤兜里掏出张草纸，上面画着改良后的竹制防震筐：“用稻草垫着，再编层竹网固定，昨儿试过了，摔不碎。”
林奶奶坐在门槛上绣围裙，针尖在晨光中上下翻飞，绣品上的小龙虾栩栩如生：“小溪，把你太姥姥的青花碗带上，盛红烧肉准好看。”老人膝头放着个针线笸箩，里面是给顾辰补到一半的袖口——那道被荆棘划破的口子，如今用红布绣成了辣椒图案。
“顾大哥，镇里的展销会场地怎么安排的？”林小溪往陶罐里装香辣蟹，抬头时正看见顾辰弯腰调整土灶的风门，深蓝布衫下的脊背挺得笔首。“东边角落给咱们留了位置，”他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着展位的布局图，“灶台朝西，上午的阳光不刺眼，方便你做菜。”
午后，顾辰带着顾明去镇上拉参展用的木料，林小溪留在家里整理食谱。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泛黄的纸页上，太姥姥的字迹里夹着几片干枯的香叶。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顾辰送的新笔记本，在“香辣蟹”食谱旁画了只笨拙的小龙虾——那是顾兰教她的刺绣纹样。
“溪姐，顾大哥说牛车准备好了！”顾明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少年跑得满脸通红，裤兜里露出半截糖葫芦，“他还买了新的棉绳，说要把咱们的招牌绑在牛车前面。”林小溪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发现糖衣上还沾着新鲜的野菊花瓣。
暮色降临时，顾辰回来时肩上多了捆油纸。“镇上的李师傅说，用这种纸包糯米鸡，香气能锁一整天。”他擦了擦汗，从兜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你最爱吃的那家点心铺，新出的口味。”
林小溪咬了口桂花糕，看他蹲在灶台前调整风箱，深蓝布衫的后颈处被汗水浸得发暗。“其实......”她忽然开口，初雪纸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声音轻得像灶膛里的火苗，“我有点怕。”顾辰回头，看见她指尖捏着食谱，书页在晚风里轻轻颤动。
少年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小木雕——是用野山椒木刻的小龙虾，触须上还系着红绳。“你看，”他把木雕放在她掌心，“咱们村的小龙虾，到哪儿都能活蹦乱跳。”林小溪抬头，发现他眼里映着灶台的火光，比任何星辰都明亮。
这一晚，林小溪在笔记本里画下展位的草图，顾辰的木雕小龙虾压在纸角。窗外传来他和林爷爷讨论牛车路线的声音，混着远处的犬吠，织成一片安心的网。她摸着围裙兜里的木雕，忽然想起太姥姥食谱里的话：“好厨子背后，总得有个能扛事儿的人。”
土灶上的辣油罐微微发烫，顾辰不知何时坐在身边，手里编着竹制餐具架。“明天先去镇里踩点，”他指尖灵巧地翻动竹篾，“我跟柱子哥借了辆带棚的牛车，能装下所有家什。”林小溪看着他腕间晃动的红绳——那是她去年编的平安结，忽然觉得掌心的木雕也跟着暖了起来。
林奶奶端来一碗莲子羹，看着两人并排坐着的影子轻笑：“辰娃子打小就会盘算，当年帮他娘操持家事，比大人还稳重。”顾辰耳尖泛红，低头喝羹时，勺子碰到林小溪的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灶台上，顾辰的木雕小龙虾旁，放着林小溪新写的展销会菜单。香辣小龙虾、酒糟鱼、糯米鸡......每道菜名旁边都画着小小的笑脸，那是顾兰帮她添的。远处的稻田里，秋虫唧唧，顾辰的声音混着莲子羹的甜香传来：“别怕，有我在。”
她忽然轻笑出声，原来所谓支持，不是惊天动地的承诺，而是像这样，蹲在灶台前为她调整火候，跑遍全镇寻找合适的油纸，用粗糙的手掌刻出笨拙的木雕。当顾辰将新编的餐具架放进牛车，月光落在他发梢，林小溪忽然懂得，她的梦想从来不是独行——有他在身边，便是最坚实的后盾。
“明天早点起，”顾辰替她掖了掖被风吹乱的发梢，“我带你去镇里吃碗辣汤，暖暖身子再摆摊。”他说话时，袖口的辣椒刺绣轻轻扫过她手背，那是林奶奶特意为他绣的，说能“驱走所有不顺心”。
林小溪点头，将木雕小龙虾放进围裙兜，那里还躺着他今早塞给她的薄荷糖。窗外，牛车的轱辘声己经备好，新扎的灯笼挂在车头，像两颗跳动的红心。她忽然明白，这世间最温暖的支持，不是言语的堆砌，而是有人愿意陪你熬夜熬油，陪你把梦想装进竹筐，陪你在未知的路上，走出一条洒满星光的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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