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青山村被稻浪染成金黄，林小溪站在新修的晒谷场上，看顾辰和柱子哥将最后一块木牌立在村口。木牌上用红漆写着“青山村农家乐”，旁边画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是顾明的杰作。少年蹲在地上，正用树枝给木牌描边，裤兜里的蝈蝈笼子晃出细碎的响声。
“溪姐，顾大哥说木牌要漆成红色，这样城里客人远远就能看见！”顾明仰头看着她，鼻尖沾着些红漆，“就像你炒的小龙虾那么红！”林小溪笑着用帕子替他擦脸，发现少年袖口磨出了毛边——那是帮她摘野山椒时蹭的。
顾辰从镇上回来时，深蓝布衫的前襟别着张皱巴巴的报纸。“县里要办农产品展销会，”他掏出报纸，指尖点着上面的豆腐块新闻，“咱们村的辣油和糯米鸡被列为例推荐展品。”阳光穿过他汗湿的发梢，照在报纸上的“乡村振兴”几个字上，映得林小溪围裙上的小龙虾补丁发亮。
“真的？”她接过报纸，油墨香混着他身上的草木味。报纸边缘有圈圈点点，是顾辰用铅笔圈出的参展细则。林奶奶端着 newly 腌好的泡菜从厨房出来，听见动静忙问：“要去县城？那得给小溪准备身体面衣裳。”老人的绣绷上还搭着半块红布，是准备给林小溪做围裙的。
午后，村长带着会计来到农家乐，手里攥着份油印的文件：“辰娃子说你们想搞‘美食体验游’？”他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小龙虾香囊，“镇上批了咱们村的旅游试点，第一拨客人月底到。”
林小溪正在灶台前炖红烧肉，闻言转身时差点碰翻调料罐。顾辰伸手替她扶住陶罐，深蓝布衫的袖口掠过她手背：“我和村长商量过，让游客下地摘菜、亲手做农家菜，临走再带包咱们的辣油作伴手礼。”他指尖沾着的红辣油，在阳光下像颗小太阳。
暮色降临时，两人蹲在鸡舍前给新来的雏鸡喂食。林小溪看着顾辰用竹篾修补围栏，忽然想起今早他说的话：“等旅游搞起来，村里的婶子们都能靠手艺挣点零花。”她摸了摸围裙兜里的参展报名表，上面“林记农家乐”的印章还没干。
“顾大哥，”她忽然开口，看少年转头时耳尖的红痣在夕阳下若隐若现，“我想把太姥姥的食谱写成册子，配上林奶奶的刺绣，送给来村里的客人。”顾辰手里的竹篾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个木雕——是只叼着菜谱的小龙虾，触须上系着顾兰绣的彩线。
这一晚，林小溪在食谱扉页画下新的插图：顾辰在田间丈量土地，林奶奶在绣香囊，顾明追着萤火虫跑。窗外传来他和林爷爷讨论搭建游客休息棚的声音，混着蟋蟀的鸣叫，像极了太姥姥食谱里的烟火插图。
土灶上的汤锅咕嘟作响，林奶奶往顾辰碗里添了块炖得酥烂的红烧肉：“听说县城的馆子都用咱们的辣油？”老人笑得眯起眼，指尖的银顶针在灯光下闪了闪。顾辰点头，从怀里掏出张订单：“镇里的供销社要订二十坛香辣蟹，我明早去镇上找辆三轮车拉货。”
林小溪看着他袖口新补的针脚——那是她昨晚熬夜缝的，歪歪扭扭却很结实。忽然想起太姥姥的话：“日子要像炖肉，慢火细炖才有味。”此刻的土坯房里，煤油灯暖黄，灶膛火旺，顾辰的侧脸被火光映得柔和，正在认真听林爷爷讲新育的辣椒苗。
新目标在夜色中悄悄发芽。顾辰说要在溪边搭个竹棚，让客人现捞小龙虾；林小溪想教村里的婶子们做糯米鸡，好卖给游客；顾兰提议给每个菜谱写个小故事，绣在菜单上；顾明则惦记着用竹篾编些小龙虾灯笼，挂在进村的小路上。
临睡前，林小溪在参展报名表上写下“青山村传统美食”，笔尖停顿处，顾辰不知何时递来块桂花糖。“尝尝，”他指尖擦过她发梢，声音轻得像窗外的晚风，“镇里新来的师傅做的，说像你做的味道。”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她忽然懂得，所谓新目标，不是遥不可及的远方，而是眼前跃动的灶火，是身边人递来的温热目光，是将每一份热爱揉进日子里，慢慢酿成甜。当顾辰帮她吹灭煤油灯，窗外的星光落在他深蓝布衫上，像撒了把碎钻，而他们的新目标，正像田间的幼苗，在泥土里悄悄扎根，等待春风来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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