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后山弥漫着野菊的清香，林小溪蹲在溪水边清洗野山椒，看顾辰在不远处的竹林里砍伐新竹。少年深蓝布衫的后背被汗水浸透，随着挥斧的动作露出一截结实的腰腹，惊得溪边的少年扑通通跳进水潭。
“顾大哥，别砍太粗的！”她连忙放下竹篮，“上次编的竹蒸笼漏了缝，得用细竹篾补。”顾辰回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住，手里的斧头却稳稳停在半空中：“知道了，给你挑最细的水竹。”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会动的水墨画。
林奶奶坐在溪头的大石头上择菜，指尖的银顶针在阳光下闪了闪：“小溪啊，昨儿你太姥姥托梦，说灶王爷夸你做的红烧肉香。”老人往竹篮里放了把野葱，“不过老辈人讲，创新菜得先敬灶神，你可别忘了。”
“知道啦，奶奶。”林小溪笑着应下，将洗净的山椒放进陶罐。她最近总在琢磨食谱里的“香辣蟹”，但村里螃蟹少，得想个替代法子。顾明从竹林里钻出来，裤兜里鼓鼓囊囊：“溪姐，我捉了只田螺！顾兰说能用来熬汤。”少年掌心躺着的田螺壳上沾着泥，壳口还在冒泡泡。
“傻小子，田螺要养两天吐泥。”顾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肩头扛着捆细竹篾，“去把你娘腌的酸豆角拿来，溪姐要做新菜。”他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旧疤，那是去年帮她摘花椒时划的。
午后，林小溪在灶台前捣鼓新菜，石臼里的蒜末混着野山椒碎，辣得她首打喷嚏。顾辰蹲在灶膛前添柴火，深蓝布衫的前襟别着枚她绣的辣椒香囊：“火候够了就说，我去镇上换些猪油。”他说话时，火苗映得他耳尖泛红，像熟透的野莓。
“先别走！”她忽然抓住他的袖口，又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帮我试试味道。”林小溪舀了勺新调的酱汁，里面混着酸豆角、蒜末和她特制的辣酱，“太姥姥的食谱说要配螃蟹，但咱们用田螺试试？”
顾辰接过木勺，指尖擦过她掌心的薄茧。酱汁入口时，他挑眉：“酸辣够劲，就是缺了点鲜味。”他忽然起身，从窗台上拿过林爷爷晒的小鱼干，掰碎了撒进石臼，“试试这个，去年你教我腌的。”
暮色降临时，新菜“酸辣田螺”出锅了。林爷爷吧嗒着旱烟袋尝了一口，浑浊的眼睛亮起来：“比我年轻时在镇上吃的田螺塞肉还香！”老人的夸奖让顾明立刻夹了一筷子，辣得首吸气却不肯放下筷子：“顾大哥，明天我去溪里多捉些田螺！”
顾辰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张油纸包着的糖糕：“镇里新出的椰蓉馅，你尝尝。”他说话时，林小溪注意到他袖口补着块红布，是她前几日帮他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小龙虾的触须。
这一晚，她在食谱里夹入片野山椒叶，扉页写着：“十月初三，试做酸辣田螺。顾辰说加小鱼干提鲜是跟我学的，可我分明记得他小时候最讨厌吃鱼。灶台的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会动的稻草人，却比任何画本都好看。”墨迹未干，窗外传来他和林爷爷讨论挖鱼塘的声音，混着蟋蟀的鸣叫，织成一片温暖的夜曲。
土灶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林奶奶往顾辰碗里添了勺绿豆汤：“辰娃子，明早帮我去镇上换些绣线？”老人笑得眯起眼，“小溪说要把菜谱绣成图，配你编的竹册子。”顾辰点头，目光扫过林小溪围裙上的新补丁——那是她用旧围裙改的，针脚细密得像他编竹筐时的纹路。
创新的尝试在晨光中继续。林小溪蹲在井边清洗田螺，看顾辰用竹篾编新的蒸笼。他指尖翻飞，竹篾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忽然开口：“下个月镇里有个食材交流会，我陪你去看看？”少年的声音混着潺潺的井水声，像块浸了蜜的糯米糕。
她抬头时，发现他耳尖红得像灶膛里的火炭，忽然想起太姥姥食谱里的话：“好厨子要有颗敢想的心，也要有双肯动的手。”此刻的顾辰，正用他那双编竹篾、握锄头的手，帮她在旧食谱里开垦出新的天地。
远处的稻田里，收割机轰鸣着掠过金黄的稻浪，那是顾辰去年引进的新农具。林小溪摸了摸兜里的糖糕纸，椰蓉的甜香混着野山椒的辣，像极了此刻的心情——传统与新意在舌尖交锋，却酿成了最妙的滋味。
顾辰忽然起身，将新编的蒸笼放在灶台上：“试试这个，加了层竹纱网，蒸糯米鸡不会漏米。”他说话时，袖口的辣椒刺绣轻轻扫过她手背，那是林奶奶特意为他绣的，说是能“镇住所有难吃的菜”。
林小溪将田螺塞进新蒸的糯米鸡里，忽然轻笑出声。原来所谓创新，不是抛开过去，而是像这样，把田螺肉嵌进糯米里，把小鱼干融进酱汁中，让老灶台飘出新香气，又让新味道里藏着旧时光。而身边这个总在默默支撑她的少年，就是她在传统与未来之间，最坚实的桥。
(http://www.220book.com/book/2JL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