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克莱尔修道院废弃棚屋的窗台上,那罐承载着索菲亚全部希望的肉汤,成了她每日的朝圣地。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最初几天,那点淡金色的霉斑似乎毫无动静,几乎要淹没在浑浊的汤水中。
索菲亚的心在希望与绝望的悬崖边反复徘徊。
然而,奇迹,往往诞生于最卑微的坚持。
大约十天后,安妮在清理棚屋时,无意中瞥了一眼那个陶罐,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小姐!小姐!快看!”
索菲亚几乎是扑了过去。
在斜射的阳光照耀下,她清晰地看到——那点淡金色的霉斑,如同投入水中的一滴金粉,竟在肉汤表面缓慢却坚定地扩散开来!
它形成了一圈纯净、细腻、闪烁着奇异光泽的金色菌膜,与周围腐败的绿色或灰黑色菌落截然不同!
它像一颗在污浊泥沼中冉冉升起的微缩星辰,散发着生命的光晕!
“青霉素……”索菲亚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狂喜的哽咽,灰蓝色的眼眸瞬间被泪水模糊,“它活了!安妮,它真的活了!”
“是的小姐,它活了!”安妮也非常激动,立刻回应道。
索菲亚紧紧抓住安妮的手,两人激动得在狭小的棚屋里又哭又笑。
这一刻,凡尔赛的流言、家族的冷落、死亡的阴影,仿佛都被这微弱却顽强的金色光芒驱散了。
接下来是更为艰难的提纯尝试。
索菲亚用那瓶劣质却高浓度的烧酒作为溶剂,小心翼翼地刮下珍贵的金色菌膜,浸泡、过滤、再过滤……过程粗糙而原始,充满了失败和损耗。
她得到的,只是一些浑浊的、带着奇怪气味的浅黄色液体。
这离梦中那纯净的“青霉素”相去甚远,但她己别无选择。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咳血愈发频繁,高烧如同跗骨之蛆。
时间,是她最奢侈不起的东西。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在自己身上实验!
“不!小姐!这太危险了!”安妮惊恐万分,试图阻止。
“安妮!”
索菲亚的眼神异常平静,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我们没有时间了,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验证。
要么它救我,要么……至少我为后来者留下一点线索。
这是我的选择!”
“小姐!”
安妮哭了,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索菲亚没有办法,只好安慰对方。
她无法解释什么是“临床试验”,只能用最朴素的决心说服自己唯一的盟友。
在一个高烧不退、意识模糊的夜晚,索菲亚用颤抖的手,将几滴那浑浊的“青霉素”提取液,滴入了自己咳血的伤口(她故意弄破了一点口腔黏膜),并强迫自己喝下了一小勺。
剧烈的恶心感翻涌而上,伴随着一种奇异的灼烧感在体内蔓延。
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做好了迎接死亡或者更可怕后果的准备。
然而,奇迹再次发生了。
第二天清晨,索菲亚没有在预期的高热中醒来。
她感到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轻松。
虽然依旧虚弱,但胸腔深处那如同火炭灼烧般的剧痛,竟然减弱了!
持续不退的高热,也奇迹般地开始消退!
咳嗽虽然还有,但咳出的血丝明显减少!
“安妮!”索菲亚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它……它起作用了!我感觉到了!它在杀死那些‘恶魔’!”
她激动地拥抱住泪流满面的安妮。
“真是太好了,小姐!”
安妮也发自肺腑的开心,因为这一刻她也等了很久很久,等到真的成功的时候,她明白一切的努力与坚强都是值得的。
虽然索菲亚的身体依然孱弱,需要长时间的休养,但致命的阴影,第一次真正开始退散!
腐朽尘埃中诞生的金色星辰,照亮了她的求生之路。
几个月的时间,在修道院宁静而充满希望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索菲亚的身体在青霉素(尽管极其原始和不纯)的帮助下,配合玛德琳嬷嬷温和的草药调理和安妮无微不至的照顾,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久违的力气重新回到西肢。
更重要的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绝望的麻木,而是闪烁着智慧、坚韧和重获新生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掌握着一种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一个精心策划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她借口身体好转,需要回蒙莫朗西家在巴黎的旧宅(一处相对僻静、不受凡尔赛核心圈关注的房产)取一些私人物品和书籍“解闷”,在安妮和玛德琳嬷嬷(她隐约察觉但选择沉默支持)的帮助下,悄然离开了修道院。
回到巴黎旧宅,索菲亚立刻行动起来。她变卖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珠宝首饰——那是母亲在她“尚有价值”时赏赐的,以及母亲早逝时留给她的一小笔遗产。
她用这笔钱,通过安妮秘密雇佣了几个绝对可靠(或急需钱而守口如瓶)的人:一位落魄但对化学提纯有浓厚兴趣的老药剂师学徒皮埃尔;两个手脚麻利、出身贫苦的年轻姐妹玛丽和珍妮。
他们在旧宅一个隐蔽的地下室里,建立起了比修道院棚屋“先进”许多的“实验室”。
索菲亚提供了核心思路和方法(培养金色青霉、烈酒粗提),皮埃尔利用他有限的知识尝试改进过滤和浓缩步骤(使用多层细麻布、反复沉淀)。
玛丽和珍妮负责照料大量的面包培养皿和肉汤罐,确保环境尽可能干净(用沸水消毒器具)。
这是一个漫长、枯燥且充满失败的过程,但索菲亚提供的方向明确,资金(变卖所得)暂时充裕,更重要的是,希望无比坚定。
经过无数次失败和调整,几个月后,他们终于成功制备出了数量可观、纯度相对较高(呈现更清澈的淡黄色)的青霉素溶液!
索菲亚谨慎地用老鼠和病犬做了实验(效果显著),确认了其安全性(相对)和强大的抗菌能力。
她如同守护着神赐的火种,将这些珍贵的液体密封在特制的小玻璃瓶中,储存在阴凉的地窖深处。
就在索菲亚的秘密研究接近成功之时,一场席卷整个王国的巨大灾难爆发了。
国王英勇善战的三皇子,统率大军在东部边境与宿敌激战。
战事胶着之时,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瘟疫突然在军营中爆发!
源头据传是一只携带病菌的老鼠窜入了粮仓。
症状骇人:高热、咳血、皮肤出现恐怖的黑斑!
这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死病!
瘟疫如同地狱之火,在拥挤肮脏的军营中疯狂蔓延,不分敌我,吞噬着无数生命。
就连尊贵的三皇子也未能幸免,高烧昏迷,咳血不止,命悬一线!
消息传回凡尔赛,举国震惊,朝野恐慌!
国王一夜白头,悲痛欲绝。
御医们束手无策,古老的放血疗法和草药在恐怖的瘟疫面前如同儿戏。
绝望之下,国王发布了一道震动全国的敕令:“凡法兰西王国臣民,无论贵贱,若有良方能救治三皇子殿下、遏制此恶疫者,赏赐万金,赐予子爵爵位与相应领地,荣华富贵,世代尊荣!”
这道打破常规(尤其是许诺女性爵位)的敕令,彰显了国王的绝望与决心,也点燃了无数投机者和绝望者的希望。
凡尔赛宫和整个巴黎都沸腾了。
作者“星净世九洁渊”推荐阅读《凡尔赛回廊的叹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2L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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