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盯着墙上那串暗红色的数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22635..."他喃喃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记录本上描摹这几个数字的形状。血字边缘己经有些干涸，但数字"3"的尾端还挂着半凝固的血珠，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颗诡异的红宝石。
"凶手留下这五个数字是什么意思？"方砚转头看向傅希文，却发现上司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如纸。傅希文的右手正死死攥着胸前的警徽，金属边缘在他掌心勒出深红的印痕——这是方砚从未见过的失态。
记忆的闸门在傅希文脑海中轰然洞开。五年前那个暴雨夜，法医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田穹的尸体躺在不锈钢台面上，脖颈处的Y型缝合线像一条蜈蚣。当时刚升任刑警队长的他，亲眼看见法医从死者身下抽出的瓷砖上，用血写着五个己经氧化变黑的数字：71942。
"会不会是他..."傅希文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当年结案报告里被刻意模糊的细节此刻清晰浮现——田穹指甲缝里的蓝色纤维，解剖时发现的微型芯片，还有局长办公室里持续到凌晨三点的激烈争吵。
方砚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文哥，你说谁啊？"他伸手想碰傅希文的手臂，却在触及前被猛地躲开。这个反应让两人都愣住了，洗手间里的血腥味突然变得浓稠起来。
"没什么。"傅希文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联系技侦组做数字密码分析。"他转身时，方砚注意到上司的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警服领口洇出深蓝色的痕迹。
方砚不甘心地追问："可你明明——"
"这是命令。"傅希文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方砚从未听过的寒意。当年田穹案被列为绝密档案时，所有参与调查的警员都签过保密协议。他至今记得局长将协议书拍在桌上时，钢笔溅出的墨汁像极了田穹最后咳出的血沫。
方砚看着傅希文快步离开的背影，狠狠踹了一脚隔间门板。不锈钢门发出巨响，震得头顶的LED灯管闪烁不定。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震颤的灯光下扭曲变形，像极了死者被捆绑的姿势。
"见鬼..."方砚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往外走，却在门口撞见物证科的小王正对着血袋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瞥见某个血袋标签背面似乎有字迹。
"等等！"方砚夺过血袋，在标签褶皱处发现一行极小的印刷字：B型RH阴性。他的血液瞬间冻结——这和洗手间外公告栏里贴的教职工献血名单上，死者的血型完全一致。
???
何孟的办公室弥漫着水仙的香气，却掩不住文件堆里散发的陈旧纸霉味。他正用放大镜检视一张泛黄的照片——田穹遇害现场，瓷砖缝隙里有个模糊的反光点，技术科当年判定是玻璃碎片，但现在看来...
"何队长！"傅希文破门而入时，带起的风掀飞了桌上的案件笔记。何孟眼镜后的瞳孔骤缩，瞬间将照片反扣。这个条件反射般的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他们都记得五年前的那个清晨，当何孟掀开白布确认田穹遗体时，手指也是这样神经质地抽搐。
傅希文喘着粗气撑住办公桌："新案发现场...出现了数字..."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和老师当年一样..."
何孟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墨水在瓷砖上绽开时，他恍惚又看见田穹的血从解剖台滴落的样子。那时刚入行三个月的技术员说"血滴形态异常"，第二天就被调去了档案室。
"五个数字？"何孟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他右手无意识地着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结案当晚自己用烟头烫的，为了记住法医报告中缺失的三页纸。
傅希文点头："22635。"他看见何孟的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这是当年在停尸间辨认连环杀人案受害者时才有的反应。
办公室突然陷入死寂。窗外的水仙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何孟闻到了记忆里停尸间防腐剂的味道。他猛地站起来，西装外套带倒了相框——玻璃碎裂后露出藏在下方的剪报：五年前某报刊登的田穹讣告，边缘处有人用红笔写了"71942"。
"现场还发现什么？"何孟系扣子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注意到傅希文的目光在相框上停留太久，连忙用皮鞋碾碎玻璃片。
"血袋标签..."傅希文突然瞪大眼睛，"当年老师的案件资料里，是不是提到过..."
何孟己经抓起车钥匙："这个案子我亲自接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但傅希文看见他风衣内袋露出的一角——那是本该封存在总局档案室的田穹案现场照片。
两人匆匆穿过走廊时，何孟突然问道："当年老师追查的医疗集团，最近有什么动静？"
傅希文脚步一顿。这个在正式档案里从未出现过的名词，此刻像把刀划开时间的迷雾。他想起三个月前海关截获的那批贴着"实验试剂"标签的走私品，报关单上盖着熟悉的鹰形印章。
"上个月..."傅希文压低声音，"南港码头查获的非法医疗器械，持有人是..."
何孟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转角处，方砚正举着手机跑来："文哥！技侦组说那串数字可能是——"
"回现场说。"何孟打断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让方砚瞬间噤声。三人走进电梯时，何孟状似无意地问："方警官，你听说过RH阴性血型的特殊价值吗？"
方砚茫然摇头。他没看见傅希文突然握紧的拳头，也没注意到电梯按键"B2"（地下二层停尸间）上，有个新鲜的指纹正在缓缓褪去。
???
法医室里，冷柜发出规律的嗡鸣。何孟掀开新死者身上的白布，脖颈处的勒痕在紫外线下泛着诡异的荧光。当他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时，一块微型芯片掉在了不锈钢台面上。
傅希文倒吸一口冷气——这和五年前他从田穹指甲缝里偷藏的那枚芯片，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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