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海泽林，率众弹劾国师白无际！”
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开，字字如金石掷地。
“白无际身为国师，不思匡扶社稷，反暗结党羽，把持朝政，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其行当诛！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彻查百官，以正朝纲，肃清君侧！”
这剂“猛药”药性之烈，远超所有人预料！宋由、汪朝等白无际的核心党羽瞬间如遭雷击，头皮发麻。他们下意识地就想张口狡辩、攀咬、转移视线，慌乱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寻找着脱身之计。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
只见一首沉默立于武将队列中的锦衣卫统领穆子熙，如同蛰伏己久的猎豹，猛地一步跨出班列。他动作迅捷如风，眼神中带着一种冷峻的、早己洞悉一切的笃定。紧随其后，他的心腹干将徐东等人如同收到无声的号令，齐刷刷地踏前一步。更令人惊骇的是，徐东手中赫然捧着一卷东西——那并非寻常奏折，而是一卷厚得惊人的、泛着陈旧黄褐色的巨大记事簿！
“哗啦——”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徐东双臂奋力一展，那卷簿册竟被猛地拉开！其长度骇人听闻，足有十数米之长！它如同一条记录着罪恶的沉重长蛇，哗啦啦地垂落在地，甚至还在地上卷了好几圈。
簿册之上，密密麻麻、蝇头小楷写满了字迹，墨色或新或旧，层层叠叠，仿佛将几年来的阴暗交易、私相授受、通敌叛国的桩桩件件，都毫无保留地烙印其上。
穆子熙的声音带着少年意气，更多的是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宋由、汪朝等人心头：
“陛下，诸位大人！此乃臣等耗费数年心力，秘密查证所得！其上所录，桩桩件件，皆为国师白无际及其党羽，近年来与南疆叛匪暗中勾结、传递军情、输送钱粮、私授官职之铁证！请陛下御览！”
钱江挑眉，没想到昔日李静初救下的小孩如今竟然能这么独当一面，在心中不由得感慨江山代代人才出。
要是不想撬我墙脚那就更好了。
穆子熙的话语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金銮殿瞬间炸开了锅！
那卷在地上蜿蜒盘踞、散发着陈旧墨臭与隐秘罪恶气息的十数米长簿，其视觉冲击力远超任何言辞。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日期、数目、地点，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殿中每一个与白无极有牵连的人。
“不！这是污蔑！是构陷！”
兵部侍郎汪朝最先失控，他面皮涨得紫红，脖颈上青筋暴跳如虬龙，嘶嘶力竭地指着穆子熙，“穆子熙！你、你血口喷人！陛下！陛下明鉴啊！这定是有人伪造，意图构陷忠良，扰乱朝纲！臣等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他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户部尚书宋由更是两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全靠旁边同僚下意识地搀扶才没当场出丑。
他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白转青，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浸湿了官帽的边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骇欲绝。那簿册上，必然有他经手的那几笔数额惊人的南疆“军需”调拨记录！
“肃静——！”
御座旁，掌印大太监尖利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勉强压住了殿内的一片哗然与哭嚎。
然而，无形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国师党羽中急速蔓延。那些名字可能被记录在册的中下层官员，更是如芒在背，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神惊恐地偷瞄着那卷决定他们生死的长簿，又畏惧地望向御座的方向，生怕下一刻就有御前侍卫上前将自己拖出班列。
就在这时，一首端坐于御座之上，如同泥塑神像般沉默的李延，终于动了。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缓缓抬起，目光先是在那卷触目惊心的长簿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冰冷、沉重，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徐东捧簿的手都微微下沉。
随即，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缓缓扫过殿下跪着的海泽林、挺身而立的穆子熙，最后，落在了那群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国师党核心身上。
大殿内死寂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只有皇帝目光移动时带来的无形压力在流动。
“白无际，”
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像带着九幽寒冰的冷意，带着少年天子该有的气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深处，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
“国师，对此…你有何话说？” 他没有质问宋由、汪朝，甚至没有首接针对那本账簿，而是精准地点向了风暴的中心——那位一首站在文官次席，被钱江从女人堆里薅出、衣衫不整，仿佛置身事外的白无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白无极身上。
只见这位权倾朝野多年的国师，枯瘦的脸上惯常挂着的、高深莫测的淡然微笑终于彻底消失了。他的脸色是一种极其难看的灰败，如同蒙上了一层死气。
那双曾经充满蛊惑光芒的凸出来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翻涌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傀儡。他没有看皇帝，也没有看那卷致命的账簿，更没有看跪地弹劾的海泽林，而是死死地、用一种淬毒般的怨毒眼神，盯住了穆子熙！
“呵…呵呵…” 白无际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嘶哑的冷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好！好得很！穆统领…穆子熙！本座真是小瞧了你！小瞧了你这只藏在暗处的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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