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的鹅卵石深深硌进皮肉,每一次试图移动身体,都引来肋骨间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溪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走最后一丝体温,让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
“忍…忍着点……” 阿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粗重的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坚持。她比我矮小得多,身形在湿透的粗麻布衣下显得异常单薄,此刻却爆发出令人惊异的韧劲。她几乎是半跪在硌人的石滩上,用尽全身力气,将我的一条手臂绕过她瘦削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箍住我的腰,试图将我架起来。
试了几次,都因我的脱力和她的气力不足而失败。最终,她放弃了这个姿势,转而俯下身,双臂穿过我的腋下,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粟米,咬着牙,在布满卵石的浅滩上艰难地、一寸寸地向后挪动。尖锐的石子在她赤裸的小腿和脚踝上划出道道血痕,混着泥水,她也浑然不觉,只是喘着粗气,黑发湿漉漉地黏在汗水和溪水交织的脸颊上。
这段不算长的路,仿佛走了几个时辰。意识在剧痛和寒冷中浮沉,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阿禾绷紧的侧脸、咬出血痕的下唇,和她脚下在湿滑石头上一次次打滑又拼命稳住的身影。
终于,村尾那座孤零零的茅屋出现在眼前。它比村里其他房子更破败,黄土夯筑的墙壁裂开几道深缝,屋顶的茅草稀疏得可怜,在暮色渐沉的风中瑟瑟发抖。没有院墙,只有一圈低矮的、歪歪扭扭的荆棘篱笆。
阿禾几乎是撞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将我拖进了屋内。
一股混合着干草、泥土、淡淡草药味和陈年烟火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昏暗,只有一个小小的土窗透进些微天光。她径首将我拖到土炕边——那不过是靠墙垒起的一个土台,上面铺着厚厚一层还算干燥的麦草。她用尽最后力气,将我半推半抱地弄了上去。
“别动!” 她急促地吩咐了一声,立刻转身忙碌起来。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从墙角一个粗陶罐里舀出半瓢浑浊的凉水,小心地帮我冲洗脸上和手臂上较大的伤口。冷水激得我一阵哆嗦。接着,她跑到屋外,很快抱回几把带着泥土和夜露气息的野草,就着屋角一块粗糙的石头,用另一块石头飞快地捣烂。一股清苦微辛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她把捣烂的、糊状的绿色草泥,仔细地敷在我手臂和后背几处较深的擦伤上。草泥触体冰凉,带着一股奇异的镇痛感,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我左腿外侧一道较长的、被水中礁石划开的伤口上。皮肉翻卷,边缘沾满泥沙,还在缓慢地渗着血丝。
阿禾的脸色更白了些。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从炕头一个同样破旧的小木箱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皮囊。打开,里面是几根磨得异常尖细的骨针,还有一团搓揉过的、颜色灰白的细麻线。
“得……缝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绝,“不然……会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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