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国师府的庭院里,三春柳的枝条被风拂动,扫过正在追逐蝴蝶的小小身影。秦蒹葭穿着藕荷色的软缎小袄,发间扎着阿禾亲手编的茱萸结,追得兴起时,腰间系着的蝉纹银铃叮当作响。"二娘!你看这蝶儿像不像太学画谱上的凤蝶?"
正在廊下晾晒草药的夏蝉抬眸,手中的薰衣草束轻轻晃动。她看着蒹葭鼻尖沾着的草屑,挑眉道:"先把脸上的泥巴擦了,再来说蝶儿。"话音未落,小姑娘己扑到她膝前,仰着沾了草汁的小脸:"二娘教我认草嘛,阿娘说这株是防风,那株是..."
"是艾草。"夏蝉屈指轻弹她的额头,银镯在日光下划过冷光,"记好了,防风叶裂如羽,艾草背生白绒。"她摘下片艾草叶揉碎,清苦的气息散开,"可治风寒,也可驱虫。"蒹葭似懂非懂地点头,却趁夏蝉转身时,偷偷将一片薄荷叶塞进口中。
"又偷吃!"阿禾的声音从游廊尽头传来,她端着个朱漆食盒,鬓边斜插的玉簪随着步伐轻颤,"方才太学送来新制的稻米粉,加了红枣泥,快过来尝。"蒹葭立刻松开夏蝉的衣角,像只小雀般扑向阿禾,却在看见食盒里的梅花糕时,突然停住脚步。
"阿爹说过,要等他回来一起吃。"她攥紧衣角,小脸上满是执拗。夏蝉与阿禾相视一笑,前者取出帕子为她擦手,后者则温声道:"你阿爹去太学主持射礼了,要晚些回来。先吃些垫垫肚子,不然等下又喊饿。"
正说着,垂花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秦明穿着常服走来,腰间的斩乱刀换了竹制的教令尺,袖口还沾着墨痕。"方才在太学,李狗剩那小子改良了曲辕犁,还说要给蒹葭做个小木马。"他弯腰抱起扑过来的女儿,胡子蹭得她咯咯首笑,"今日又去哪里撒野了?"
"二娘教我认草药!"蒹葭扬起沾着草汁的手,"还说下次带我去后园看新孵的 chicks!"她口中的"chicks"是夏蝉从农家带来的雏鸡,被养在角门旁的竹笼里。秦明闻言看向夏蝉,见她正将一束晒干的薰衣草放入香囊,目光柔和下来。
用过午饭后,秦明在书房批阅奏折,蒹葭便搬着小凳坐在一旁,有样学样地握着狼毫。她的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在废纸上画着不成形的"人"字。阿禾送来热茶时,见她鼻尖抵着纸面,忍不住笑道:"慢些写,仔细伤了眼睛。"
"阿爹写的字像刀刻的一样。"蒹葭举起自己的"作品",纸上墨团旁边歪歪扭扭画着个持剑的小人,"这是阿爹,这是二娘,还有这个..."她指着旁边圆滚滚的小人,"是阿娘!"
秦明放下朱笔,接过纸仔细看了看,忽然笑道:"为何二娘手里握着短刃,阿娘手里却捧着糕?"蒹葭眨眨眼,理首气壮道:"因为二娘会打坏人,阿娘会做好吃的呀!"这话惹得阿禾掩唇而笑,夏蝉刚走进来,闻言挑眉,却伸手揉了揉蒹葭的发顶。
申时三刻,夏蝉按例教蒹葭练影卫的基础步法。小姑娘穿着特制的软底靴,跟在她身后学"鹞子翻身",却因腿短摔了个屁股墩。"疼吗?"夏蝉伸手去扶,却见她自己爬起来,拍着裙摆道:"不疼!二娘说过,影卫摔倒了要自己站起来。"
秦明站在廊下看着,心中微动。他想起三年前蒹葭刚出生时,自己还在为天下事奔波,如今却能偷得半日清闲,看女儿在庭院里嬉闹。阿禾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杯温热的梅子汤:"你看她,倒有几分你当年的执拗。"
夕阳西下时,蒹葭抱着夏蝉送的布偶蝉,靠在阿禾怀里听故事。夏蝉坐在不远处擦拭短刃,秦明则在灯下整理太学的教材。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偶尔的翻书声。蒹葭打了个哈欠,小手指着窗外的月亮:"阿娘,那月亮像不像二娘磨的玉蝉?"
"像。"阿禾柔声应着,为她掖好被角,"睡吧,明日二娘带你去看新稻种长成的样子。"蒹葭却抓住她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阿娘,稻子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要听二娘的话才能长高?"
阿禾与夏蝉对视一眼,前者笑着点头:"是,都要好好长大。"
夜色渐深,秦明吹熄了书房的灯烛。路过蒹葭的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小姑娘紧握的布偶蝉上,也洒在床边阿禾为她缝补的小袄上。他轻轻关上门,看见夏蝉站在廊下,手中握着枚新刻的木蝉——那是准备送给蒹葭的生辰礼物。
"今日在太学,有学子问起天下一统后的长治之策。"秦明低声道,"我答以诗书教化,以农桑固本。"夏蝉望着庭院里随风摇曳的三春柳,轻声道:"蒹葭今日说,想让天下的小朋友都有糕吃。"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多言。庭院里的虫鸣渐歇,唯有三春柳的枝条在夜风中轻摆,仿佛在守护着这盛世里,一个普通家庭的温馨梦。而秦蒹葭,这个在剑书相伴中成长的小郡主,终将带着父辈的期望,在太平岁月里,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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