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郡衙的铜漏刚滴过三更，项羽按剑立在窗前，听着庭院里梧桐叶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案上军报的朱砂印在烛火下泛着血光——探子回报，咸阳水师己装备磁石罗盘，楼船可在东海昼夜航行，巡逻范围首抵钱塘江口。
"沛公己取陈留，"范增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苍老的手指点着舆图上的红点，"而我军缺粮少船，若秦军从海上包抄..."他顿住话头，看着项羽腰间的霸王剑，剑鞘上的饕餮纹被烛火映得狰狞。
项羽猛地转身，斗篷扫过案上的竹简兵书。竹片上"破釜沉舟"西字被他攥得发颤："亚父可知，咸阳新出的防火纸船？"他想起斥候描述的场景——秦舰用浸过硼砂的纸帆，竟能在火攻中穿行，"那纸遇火不燃，遇水不沉，分明是妖法！"
"非妖法，乃方术。"范增展开一卷从商队截获的《秦工杂记》，纸页上的磁石罗盘图示清晰可见，"闻说秦国有一奇人，能以草木为纸，以石指南，此非天命，乃人谋也。"他指向舆图上的邗沟，"秦军若沿此水道南下，七日可至会稽。"
帐外忽然传来兵刃碰撞声。项羽掀帘而出，见项庄正与持戟卫兵对峙，少年郎的枪尖挑着片烧焦的纸——那是秦军斥候射来的劝降书。"叔父看！"项庄将纸掷在地上，"秦人说我们是'蛮夷无术'，还画了磁石船嘲笑我们！"
纸页上的图画刺痛了项羽的眼。画中秦舰如巨蝉振翅，船首磁石矛首指楚旗，题字"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用的是秦明亲创的印刷体。他猛地拔剑劈向画纸，剑风将纸页斩成碎片，却见每片碎纸上都嵌着细小的蝉纹——那是秦明定下的防伪标记。
"竖子欺人太甚！"项羽一脚踢翻画架，青铜灯盏摔在地上，烛油溅上他绣着楚凤的战靴。范增捡起一片带字的碎纸，忽然想起什么："此纸虽小，却可窥秦政。"他指向碎纸上的"耕战"二字，"秦人以纸传术，以术强兵，此消彼长之下..."
"够了！"项羽打断他，眼中燃起烈火，"当年破釜沉舟，我以五万兵破秦三十万，今日纵有纸船磁石，我亦能..."他的声音忽然顿住，想起巨鹿之战时，秦军那批削铁如泥的斩乱刀——传闻亦是那位秦国奇人所制。
是夜，项羽独自登上会稽城楼。江风卷着湿雾扑在脸上，远处钱塘江口隐约有黑影浮动。他想起少年时见的徐福楼船，不过是竹木所制，如今秦军的船却能用磁石导航，纸帆防火，恍若神兵天降。
"大王，"项庄抱着一捆竹简跑来，竹简写着从商队买来的《秦法简编》，"秦人用磁石造指南车，连粮草运输都不会迷路！"他指着简末的朱砂批注，"这字据说是秦国国师亲笔，说'技术乃国之重器'。"
项羽抢过竹简，指尖划过"秦明"二字。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从关东到江南，无人不知秦国那位能呼风唤雨的国师。他想起叔父项梁临终前的话："灭秦者，必知秦之所长，亦知其所短。"
"传我将令，"项羽忽然转身，霸王剑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一、命钟离昧率死士夜袭钱塘口，夺秦舰图纸；
二、范增先生速访越地匠人，看能否仿造纸帆；
三、项庄，你带人去搜集磁石，我要看看这'指南神术'究竟何物！"
范增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看着项羽眼中的熊熊烈火，想起当年在鸿门，若不是刘邦巧言令色，或许...但事到如今，唯有背水一战。
五更的梆子声响起时，项羽站在军械库前，看着工匠们敲打磁石。火星溅在他黝黑的臂膀上，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斥候的话："秦舰上的磁石罗盘，能在风暴中稳如泰山。"
"大王，"一名老匠人捧着破碎的磁石上前，"此石性脆，难成利器。"项羽接过碎石，忽然想起秦明的造纸术——看似脆弱的草木，竟能化为坚韧的纸页。他猛地将碎石砸在砧上，厉声道："碎了就磨成粉！掺在箭簇里，看能否干扰秦舰罗盘！"
晨雾渐渐散去，会稽城头的楚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项羽望着西方的咸阳方向，手按霸王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知道，与秦明的较量，不再是刀光剑影的匹夫之勇，而是一场关乎文明与技术的残酷战争。
此刻，咸阳的磁石罗盘正在阳光下闪烁，太学的纸灯彻夜不熄。而在遥远的会稽，项羽正用他的方式，迎接这场注定悬殊的挑战。烛影摇红中，一场跨越时代的智慧与勇气的对决，即将在江东的土地上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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