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筏随波逐流，不知漂了多久，终于在江陵城外的浅滩搁浅。秦明搀扶着阿禾上岸，两人浑身湿透，沾满水草的衣摆还在往下滴水。远处城楼灯火摇曳，隐约传来更鼓声，己是深夜。阿禾望着茫茫江面，攥着灰袍男子留下的止血散瓷瓶，眼眶泛红：“他救了我们......”
“先找地方落脚。”秦明抹去脸上的水渍，警惕地扫视西周。江陵城作为长江重镇，即便入夜也有零星行人，他不敢在此久留，带着阿禾绕开城门，从一处荒废的角楼翻进城内。青石巷陌蜿蜒如蛛网，两人摸黑前行，终于在城南找到一家挂着“安宿”灯笼的客栈。
掌柜的眯着眼打量这对狼狈的来客，正要开口询问，秦明摸出从商船顺来的碎银拍在桌上。掌柜的立刻堆起笑脸，递上钥匙：“天字三号房，楼上右转。热水和吃食片刻就到。”
木楼梯在脚下吱呀作响，房间内陈设简单，却难得干燥温暖。阿禾盯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突然发现脖颈处多了道擦伤，是跳船时被木刺刮到的。她下意识伸手触碰，门却在这时被敲响。秦明端着木盆进来，热水雾气氤氲中，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先擦身换衣，伤口别沾水。”
话音未落，阿禾的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秦明将包袱里仅存的干粮掰成两半，又倒了碗凉茶：“凑合吃点，天亮后我们......”
“去城西的白云观。”阿禾接过干粮，眼神坚定，“灰袍前辈说过，道观里藏着星图残片。他拼死护我们周全，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她攥紧瓷瓶，瓶身上暗刻的云雷纹硌得掌心生疼。
寅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由远及近。阿禾刚吹灭油灯，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秦明瞬间翻身而起，短刀出鞘抵住窗棂。月光透过纸窗，映出外头人影的轮廓——是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正用竹杖在窗台上画着什么。
“灰袍前辈！”阿禾猛地推开窗，却只看到窗台上未干的水迹，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图案。她探身张望，巷子里空无一人，唯有墙根下躺着半块碎瓷片，边缘刻着与酒壶相同的云雷纹。
“他还活着。”秦明拾起瓷片，指尖着纹路，“但为何不肯露面？”
阿禾咬着下唇，目光落在北斗图案上：“或许是想告诉我们，白云观的线索与星图有关。”她突然想起画舫上那个持玉佩的华服女子，后背发凉，“可那些杀手和她......又是什么来历？”
更鼓声再次响起，惊起檐下宿鸟。两人一夜未眠，守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拼凑着星图残片与过往线索。窗外天色渐亮时，楼下传来早市的喧闹声。秦明推开窗，潮湿的江风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远处白云观的飞檐隐在晨雾中，宛如蛰伏的巨兽。
“走吧。”秦明将短刀别在腰间，“去会会这座道观里的秘密。”阿禾握紧父亲的玉佩，踏出房门的瞬间，裙摆扫过门槛——却没发现，瓷瓶底部不知何时多了道刻痕，箭头正指向城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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