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那场暴雨过后，季微暖的指尖仍留着玻璃划伤的结痂。她望着操场上挥洒汗水的人群，暮色将余温的身影勾勒成一道清冷的轮廓——少女依旧是独自绕着跑道奔跑，像只警惕的孤狼。
季微暖攥紧校服外套的拉链，在第三圈时终于鼓起勇气踏入跑道。夜风裹着青草香掠过耳畔，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逐渐与余温的脚步声重合。“你跟着我干什么？”余温突然停下，喘息间发梢还滴着汗珠，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冰。
季微暖弯腰撑着膝盖，脸颊因跑步泛起红晕：“体育老师说我八百米不达标，能...能请教你跑步技巧吗？”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皱巴巴的成绩单，那上面的分数是她连夜用红笔篡改的。余温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最终转身继续迈开步伐。
这一次，季微暖没有再保持距离。她学着余温摆臂的幅度，呼吸的节奏，偶尔转头偷看少女侧脸时，总会撞进那双复杂的眼睛。跑道旁的路灯突然亮起，暖黄色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季微暖听见余温轻声说：“步子再大点。”声音轻得仿佛会被晚风揉碎。
夜跑持续了整整两周。季微暖的运动鞋沾满跑道的橡胶碎屑，余温却开始在她书包里悄悄塞润喉糖——因为她发现季微暖总在跑步时咳嗽。首到某天，当两人并肩跑过第三圈时，季微暖突然开口：“余温，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学游泳，教练说溺水时越挣扎越下沉，可我不想当沉入水底的人。”
余温的脚步猛地一顿，鞋带不知何时松开，在暮色中拖出长长的影子。她想起自己十六岁那年被按进水里的绝望，想起季微暖被玻璃划伤却仍固执的眼神，眼眶突然发烫。“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她别过脸，声音沙哑，“你值得更好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锈蚀的肋骨季微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汗水在相触的皮肤间蔓延：“可我只要你。”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几个女生的嬉笑声：“快看啊，她们又在一起！”余温像被烫到般甩开手，转身就跑，却因踩住松开的鞋带重重摔倒在地。
季微暖几乎是扑过去的。她看见余温膝盖渗出的血珠染红了校服裤，看见少女倔强地想要撑起身体，却被她死死按住：“别动！”撕开校服内衫的瞬间，季微暖想起图书馆被水浸湿的信纸，想起那些被流言撕碎的温柔。
“让我自己处理。”余温别过脸，睫毛上凝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季微暖却固执地将布条缠在她伤口上，指尖颤抖：“你总是这样，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推开所有人。”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不怕疼，不怕流言，你能不能别再躲了？”
远处的女生们开始起哄，污言秽语随着夜风飘来。余温的身体剧烈颤抖，突然狠狠推开季微暖：“我说了别靠近我！”她踉跄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开，留下季微暖蹲在原地，看着手中沾血的布条，泪水砸在跑道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当晚，季微暖的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余温的头像下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深夜的操场，空荡荡的跑道上，孤零零躺着半盒没拆封的润喉糖。图片配文只有短短三个字：“对不起。”季微暖望着窗外的月光，将头埋进膝盖，压抑的哭声混着蝉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而此刻的余温，正蜷缩在浴室角落。热水冲刷着膝盖的伤口，她却感觉不到疼痛。镜中倒映着脖颈处的疤痕，与季微暖泛红的眼眶重叠。她颤抖着拿起手机，将那张照片设为仅自己可见，然后删除了对话框里所有未发送的消息。这场夜跑，终究成了两人之间更锋利的刺，扎进血肉，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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