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阁楼总有股霉味，苏晚晚踮脚够最上层的樟木箱时，不小心碰掉了旧相框。玻璃碎响中，2013年的樱花祭照片露出一角——照片里她穿着白大褂，顾承泽站在身后给她戴围巾，两人的影子叠在飘落的樱花上，像两枚重叠的星星。
"妈妈，星星。"糖糖抱着星光围巾推门进来，发梢还沾着楼下院子里的青草屑。苏晚晚这才想起，刚才晾衣服时，女儿总往樱桃树下钻，现在围巾边缘还缠着几片嫩绿的叶子。
木箱打开的瞬间，病历本掉了出来。"遗传性早白发，22岁发病"的诊断日期是2013年4月1日，正是顾承泽提出分手的那周。照片里他的头发还乌黑浓密，可现实中再次重逢时，己经夹杂着银丝。
"晚晚，我不能拖累你。"未寄出的情书皱巴巴的，钢笔字在泪渍处晕开。苏晚晚想起那年樱花刚落，顾承泽突然说"我爱的是念念"，第二天头发就白了大半。她以为他移情别恋，却不知道病历本里夹着顾氏集团的手术同意书——"苏念念，先天性心脏病，手术需顾氏医疗资源"。
"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早白头，所以故意说狠话赶我走。"她对着空气呢喃，手指抚过情书上的折痕。糖糖突然拽了拽她衣角，把星光围巾塞进她手里，围巾夹层掉出张泛黄的纸条："晚晚，念念有先天性心脏病，手术需要顾氏集团资源，原谅我。"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2013年平安夜，她在实验室门口撞见顾承泽给苏念念披外套，后者苍白的脸贴着他的肩膀。现在才明白，那是姐姐刚做完第一次心脏搭桥手术，而顾承泽为了拿到手术费用，正在和顾氏集团谈联姻。
"妈妈哭哭？"糖糖用袖口替她擦泪，围巾上的银线勾住了她的睫毛。苏晚晚突然想起，这条围巾是顾承泽大二时织的，他说"把我的头发混进去，这样星星就永远不会迷路"。当时她笑他迷信，现在才知道，那是他对"永远"的承诺。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苏晚晚扒着阁楼窗户往下看，顾承泽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袋东西，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更白了，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脚边积成小水洼。
"他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她喃喃自语，却看见糖糖趴在窗台上，对着楼下用力挥手——原来女儿早就在窗帘后看见了他，刚才在院子里摘的樱桃，此刻正攥在手里，像要送给楼下的人。
顾承泽抬头了，目光对上她的瞬间，伞差点被风吹走。苏晚晚下意识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木箱，里面的星星折纸散落一地。那是她这些年无意识折的，每次焦虑就折一只，没想到攒了满满一箱。
"晚晚，我..."顾承泽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却被惊雷打断。糖糖吓得躲进她怀里，手里的樱桃掉在围巾上，染红了一片银线。苏晚晚看见他冒雨冲进来，白大褂下摆沾满了泥，怀里抱着的纸箱露出一角——是糖糖的绘本和星星糖。
"糖糖说要给妈妈惊喜。"他喘着气，头发贴在额角，"上次在实验室，她偷偷装的。"纸箱里掉出张画，是糖糖笔下的三个人，中间的男人戴着眼镜，手里捧着星星。
苏晚晚蹲下身，替女儿擦去脸上的雨水："糖糖怎么知道爸爸在楼下？"
"爸爸的车车，星星灯。"小女孩指着窗外，顾承泽的车顶上绑着个星星形状的玩偶，正是上周她在幼儿园许愿想要的。原来他一首记得，就像他记得她爱吃酸菜泡面，记得她怕打雷。
雨声渐小，阁楼里弥漫着潮湿的樱花香。顾承泽突然注意到地上的病历本，脸色瞬间煞白："晚晚，这个..."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打断他，举起那封情书，"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这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当时自闭症刚治愈，念念又需要手术，我怕你知道真相会自责，更怕顾氏集团拿你威胁我......"
"所以你就假装爱上我姐姐，让我恨你？"苏晚晚的声音发抖，"你知不知道，我这五年每次看到白大褂，都会想起你说'从未爱过我'？"
糖糖突然抱住顾承泽的腿，举着樱桃往他手里塞："爸爸，甜。"他蹲下来，任由女儿把红色的果实放进自己掌心，抬头时眼里有泪光："糖糖，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月光透进阁楼，照亮了满地的星星折纸。顾承泽伸手捡起一只，上面有她当年的字迹："顾承泽是大笨蛋"。他轻笑一声，指尖抚过纸角的褶皱："那时候总惹你生气，你就躲在实验室折星星，边折边骂我。"
"现在还骂吗？"他抬头看她，眼神里有忐忑，像当年那个在樱花树下等她放学的少年。
苏晚晚别过脸，看着糖糖把星光围巾往他脖子上缠："白头发比我还多，当然要骂。"话虽这么说，却伸手替他整理围巾，指尖触到他后颈的伤疤——那是2015年她母亲病房起火时，他冲进去救她留下的。
糖糖突然指着窗外，兴奋地拍手："星星！"只见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正落在他们当年刻字的樱花树上。顾承泽趁机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发戒指，和她围巾上的补丁材质一样："本来想等糖糖康复再给你，现在看来..."
"谁要你的破戒指。"她别过脸，却主动伸出手。糖糖咯咯笑着，把樱桃汁抹在戒指上，像是给它点上红点。远处传来《小星星》的钢琴声，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在练习，却正好应了景。
"晚晚，以后你的白头发，我来染。"顾承泽替她戴上戒指，内环刻着"星归"，"我的星星，再也不会迷路了。"
阁楼外，樱花树轻轻摇曳，当年刻的"承泽&晚晚"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糖糖到此一游"。苏晚晚摸着戒指，想起围巾里的银发，想起纸箱里的星星，突然明白，有些秘密从来不是褶皱，而是星光藏在岁月里的痕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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