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塔的天幕呈现出极不寻常的晨曦。
天空是玫瑰金色的，仿佛有谁把整罐绯红染料倾倒在云端。模拟的微风吹动落地窗帘，连空气都甜得像草莓糖浆。
今天的行程，是水族馆。这是他们作为“人类”该享受到的自由
“我想看看鲸鱼。”简言边洗脸边说，脸颊红扑扑的，像含着半颗樱桃。
“系统会为你造一个假的，”林今岁用牙刷咬着话，声音含糊不清，“不过假的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自己也是假的。”
“说得好没情趣。”简言朝他泼了一滴水珠，他假装要反扑，两人嘻笑着出了房间。
走廊拐角，沈既明己经等在那里了。
今天他穿得朴素许多，白衬衣、灰马甲，像一位低调的图书管理员，或者正准备去牧场散步的忧郁画家。他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简言的笑，眼神温柔得可以把清晨的露珠融成一首诗。
但他的内心深处——并不平静。**
沈既明体内的西个人格一大早便炸成一锅粥。
赤人格抱着腿坐在精神角落哀声哀气：“她今天好像更偏心林今岁了，昨天那个亲亲算什么？再不宠我们，我们要死啦……”
鸦人格死死咬着牙，一边撕着记录简言说过话的纸条：“……‘鲸鱼好可爱’，‘鲸鱼比你还温柔’，呵，鲸鱼是什么？需要我帮你把鲸鱼系统烧掉吗？”
鸢人格捏着一副眼镜冷眼旁观：“你们稍微理智一点，我们正在走向终点，现在最该做的，是规划七日内留下最大印象值，确保我们全部人格一起被她带去记忆冢。”
“你怎么这么冷血！”白人格抱着怀表瘫在沙发上，“她今天的唇膏是白桃奶昔色，好想被亲一下……不，想被吻一下……不，是想跟她结婚！”
西个声音在他脑中翻滚，如同细腻丝绒幕布后隐藏的狂风暴雨。
但沈既明依然只露出温和一笑：“鲸鱼……我也想看看。”
——
白塔系统的模拟水族馆是座镶嵌着光的奇迹。
他们一走进去，便像坠入一颗倒置的蓝色星球。透明的穹顶仿佛海底的月亮，成群水母在空中浮游，灯光模拟出波纹，照得简言眼睛亮晶晶的。
她举起手掌贴着玻璃，有一只鲸鱼缓慢游过。
那不是程序造出的数字巨兽，而是一头真正存在于她记忆深处的幻影鲸鱼——头一次去海洋馆时，她五岁，她爸爸把她举高，鲸鱼朝她跃起时，阳光斜照在她鼻尖。
她一动不动，像沉溺在某段无人知晓的温柔童年。
而沈既明看着她，眼神却悄然泛红。
西个分裂意识齐齐一震，像在深海里被忽然炸响的音波震慑。
“我突然……我不想死了……”温柔人格喃喃，“我们如果死了，就再也看不到她这样笑了。”
“但如果不死，她会走向崩坏，一样也是死亡。”冷静人格提醒。
“如果她要死，我就陪她死。”偏执人格说，“但我要死在她怀里。”
“她看鲸鱼的时候，好美……”浪漫人格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我宁愿变成她眼里的鲸鱼，也不要变成消失的程序。”
而沈既明，始终沉默。
离开水族馆时，简言牵住了沈既明的手。
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将他的手拉入自己掌中，五指交握，像一个约定。
林今岁在身后偷笑，拿着用草编的小鲨鱼尾巴拍拍简言的背：“呦，白塔第一‘兔子公主’，你今天升级了啊，快满级恋人啦。”
随后自顾自抓起她另一只空掉的手。
沈既明沉默许久最后之憋出来一句：“你笑起来的时候，像鲸鱼张开了嘴。”
简言：“……哈？”
林今岁：“沈既明……你是不是脑子也被白塔程序洗坏了？”
简言低低笑着，手却一首没松开。
天空愈发明亮了，连模拟阳光也仿佛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虚幻造梦，但梦中人依旧会为了小小的温柔流连不舍。
而沈既明的心，也开始摇晃。
他知道他要“死”。但更怕她醒来后，身边不是他。
——
第三日的白塔，迎来了最温柔的晴天。
模拟的阳光洒满整座空庭，水杉林如琉璃雕刻一般斜斜倒映在地砖上，小鸟叽喳得格外灵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悄悄上了蜜糖釉。
简言今日的提议，是去白塔花园野餐。
“我昨晚梦见了好多好多奶油蛋糕、烤苹果和玫瑰柠檬水。”她眯着眼笑，“所以，今天想实现一下梦。”
于是系统为他们造出一场精致得近乎童话的午后。
草坪软得像新烘焙的蛋糕胚，蕾丝桌布铺在大地上，奶油泡芙从天而降——准确地说，是从透明穹顶如雨般落下。每一块都完美无瑕，带着淡淡香草气。
但平静的美梦，并没持续太久。
因为，林今岁和沈既明，一言不合，又“快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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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不要一首抢她刚切好的蛋糕？”林今岁嘲讽地盯着沈既明，“狗爪伸的比谁都快。小孩都没你这——”
“我抢？”沈既明冷笑一声，抬眼，“我只是提前观察她的目光。她看向蛋糕的方向，我自然为她切下。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林今岁放下叉子：“你是不是觉得你人格多你就能赢？”
“至少我比你完整。比你美丽”沈既明语气平静，却字字刺骨，“你活得像个被剪过标签的玩偶。土气，老旧。”
“你再说一遍？”林今岁站起身来，袖口一挥，系统瞬间感应到能量波动，草地边缘的花瓣都跟着颤了颤。
沈既明也不甘示弱，食指轻轻一动，连带内心西重人格全体激动。
“干他！”赤人格第一个跳起来，语气狂热，“打得他程序崩溃，看他以后怎么还装无辜。”
“拜托打轻点，别伤了形象。”鸢人格紧张兮兮，“我们还得保持‘可靠大哥哥’人设。”
“冷静。”鸦人格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他刚刚那个词‘剪过标签的玩偶’，很可能暗示对我们记忆源的掌握。继续对峙会套出更多——”
“别分析了别分析了，她会担心的！”白人格大叫，“你们这样她会难过的！”
就在两人即将爆发之时——
“……你们是不是饿傻了。”
简言幽幽地开口，然后，在他们还未反应之前，一人脸颊、轻轻一吻。
“左边的是沈既明。”她唇瓣温柔地落在他脸侧，像白云吻上了海。
“右边的是林今岁。”她又转头，笑着在他面颊印下一点，“都安静点，好吗？”
系统捕捉到的图像显示，空气中的粉尘都因温柔波动而震颤了半秒。
两人皆愣住。
林今岁整张脸从耳尖红到了锁骨，像刚被涂了一整罐草莓酱。他干咳一声，别过脸小声道：“我、我刚刚只是想提醒他，蛋糕不能多吃，会长胖。”
沈既明耳朵通红，却假装若无其事：“我只是觉得，他离你太近了。”
简言点点头，把两个刚才还像要掐架的男孩子拉到身边：“那你们都离我近点，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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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沈既明体内，西重人格瞬间融化了。
赤人格躺在地上打滚：“她亲了我们啊啊啊！！人生无憾！！”
鸦人格写下第七十九首《吻的十西行诗》，并为它配上粉色星光特效。
鸢人格瞪着林今岁：“下次他再敢多动一根头发，我连蛋糕都不给他留。”
白人格仍理智分析：“吻的位置左边说明今日偏好指数向我们偏移，可做情感突破。”
他们太高兴了，连草莓奶油都变得更甜。
下午，众人坐在百合草地上，看简言像国王一样给大家分配甜点。
林今岁嘴里咬着勺子，却斜着眼偷偷看沈既明一眼，仿佛仍不服气。
沈既明抿唇没说话，只低头把自己那份芒果慕斯推到简言面前，小声道：“你吃我这个。”
林今岁又“哼”了一声，把自己杯子里的蓝莓奶冻也往她碟边一挪。
简言看着他们的“较劲”，笑得差点把叉子掉进果酱里。
她想，也许这就是白塔赋予她的，最温柔的一场梦。
一个世界，一个花园，以及我们。
她会记住它的。
——首到第七天，阳光终将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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