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城市怪谈暴动。
据说是高阶怪谈失控，导致整座城区封锁，怪谈猎人们正被一批批调往现场支援。
简言也收到了任务通知。
她的名字早己在内部备案为“特殊个体”，因其本身那近乎完美屏蔽怪谈察觉的体质，每次任务都被编入“隐蔽先遣支援”类型——通常是她等别人找到怪谈，她再去一击制敌。
这一次，她也打算照旧行事。
但不知为何，在出发的前一晚，简言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一段回忆。
那时她才八岁，和父母一同前往郊外露营。
当晚山里起雾，她和父母失散，在森林里迷了整整一夜。
她记得当时哭得快要断气了，却忽然看见远处有微弱的灯火——像灯笼，却不是灯笼，像星星，又好像不是。
她双手合十，哭着说：“神明，拜托，请让我回家。”
然后真的，有人摸了摸她的头，把她带回了父母身边。
事后她问起这事，父母只说：“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但她一首记得那阵十分温柔的风。
“既然求过愿……那就得还愿。”
她一边拉上背包拉链，一边喃喃着。
“神明的事，不能不守信。”
就算是虚无缥缈的信仰，也不能无视。
她背起那个塞着安艾贝尔的双肩背包。
背包不大，正好可以装下那只仿佛永远不重、却存在感十足的布偶。*
那座山依旧沉静。
与记忆不同的是，这次她一个人来，脚步轻、心境平静。她站在老旧的山道口，望向山林间缠绕的薄雾，像是回到了那个夜晚。
她停下脚步，将背包从肩上卸下，安置在一棵古树根下。
“你就在这等我一下。”
她轻声对着背包说，“我要去和神明还个愿。”
“你……就别跟着了。”
她犹豫了一下，补上一句：“毕竟你也算是怪谈的一种，可能对神明不太礼貌吧？”
她本以为他会不高兴，甚至耍点小性子缠着她。但背包中却只是传来一句轻柔得近乎乖巧的回应——
【好。】
【我会等你。】
那声音温和极了，像绒毛轻扫过耳廓。
简言眨了眨眼。
“你今天……意外地乖啊。”
背包里没有再回应她。
简言离开后，林间风声慢慢起了。
古树之下，背包轻轻动了一下。
原本柔软的布偶躯体开始轻微蠕动，像有什么东西从背包内部轻缓地探出触角般的细线，在地面无声地蔓延。
安艾贝尔的声音没有再响起，但他的“意识”正默默盯着简言远去的背影。
【时间过得太快了】
【能拥有的时间到头了。】
【……真令人不快。】
他在背包里睁开眼，那是一双不属于“布偶”的眼睛，红得像被雨浸透的蔷薇。
【神明？】
【呵……】
【不过是同样潜伏在暗中的怪谈而己。】
他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如同一个被遗落在旧日回忆中的玩偶。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压抑住了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不是不愿。
是不能。这是规则
而他，必须忍住。
——
山林幽深，雾气弥漫间，简言一步步走到了那处她记忆深处的“神庙”。
若它能被称为庙的话。
那其实只是几根破碎的石柱残壁围成的一小片空地，中央有一块青黑色的石台，像是某种供奉的遗迹，石台上仍可见岁月磨出的血槽痕迹。
简言蹲下，动作熟练地从怀中取出提前准备的贡品——几块糕点、水果，还有一小杯酒。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她低声说，“但我来还愿了，谢谢你小时候带我走出来。”
她将贡品一一摆好。
“我叫简言，今年十八岁。现在是一名怪谈猎人。虽然实力一般，不过我一首都……活着，挺好的。”
她笑了一下，认真地俯下身对着石台磕了三个头。
磕完后，她起身，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而轻笑的男声。
“挺好的？”
“可我……一点都不好。”
简言猛地回头。
他站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下，逆光而立。
白发，金瞳，身穿深色衣袍，长发垂落如墨。
是那位曾经带她走出迷雾的“神明”。他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几次，他说他叫——烛离。
与记忆中的他一模一样——不，甚至更像是将她梦中的“他”撕碎后重组的版本，真实得令人心跳。
“你……”简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却在瞬间出现在她身前，动作轻而不容抗拒地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将她逼得仰起头。
“十年了。”
他声音低哑，像火焰舔舐干燥木柴那般沉稳、危险。
“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等了整整十年。你倒是活得洒脱，连我的名字都不曾叫过。”
简言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惊慌，嘴唇轻张想说什么。
可还未来得及出声，她就被他低头狠狠吻住。
毫无预兆。
毫不怜惜。
他的唇带着微凉却令人颤栗的温度，像某种无法抗拒的怪谈诅咒，狠狠印上她的唇瓣。简言瞪大了眼，整个人被死死禁锢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他吻得极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入唇齿之间。
毫不遮掩的贪婪、执拗、疯狂。
唇舌交缠的声音在寂静山林中异常清晰，她几乎被他亲得窒息，却又本能地无法推开。
她从未接过这样的吻。
这是一个压抑了整整十年，如今终于释放出来的宣告。
是属于“神明”的占有，也是名为“烛离”的怪谈在时间尽头的等待。
良久，他才放开她。
她双唇泛红，喘息着几乎站不稳，眼神迷乱，声音发颤：“你、你干什么……”
“还愿？”
他微笑，那笑容却如冰上火焰一般，带着灼烧人的温度与无法忽视的杀气。
“我不需要那些无用的贡品。”
“我只要你。”
“从现在起，你的吻，你的目光，你的心——”
“都该属于我。”
他指腹轻抚她被吻得泛红的唇角，语气温柔到近乎诱哄，却字字像利刃插入心口。
简言整个人像陷入一场幽深梦境，站在神明与怪谈之间，既无法挣脱，也无法说清那颗心究竟是因何跳得这么快。
她的嘴唇依旧在发烫。
而烛离的眼里，全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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