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逢望着眼前这两个活宝，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无语一阵又一阵。
“少特么废话，走了。”
撂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溜。
身后，宋朝阳还在和张洋凑着头私语。
段简之望着洛锦逢仓促的背影，嘴角又扬了扬，眼底漾开点细碎的笑意，最后才不紧不慢地跟上队伍。
下午上课铃响时，洛锦逢特意往旁边挪了挪凳子，恨不得在自己和段简之之间划道楚河汉界。
没办法，宋朝阳那张嘴简首比村口大妈的大喇叭还厉害。
刚踏进教室，屁股还没沾着椅子呢，就凑到他前桌那俩女生跟前，眉飞色舞地讲起自己看见的新鲜事。
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唾沫星子恨不得溅到三尺开外，把那点小事说得跟评书似的，陆尘心原本还蔫蔫的，听着听着，嘴角不知不觉就松了。
半点不顾及身后两人要不要面子。
谣言这东西，传得比病毒还快。
不过半节课功夫，整个班都知道了中午那档子事，连打瞌睡的同学都支着耳朵听新鲜。
洛锦逢脸上有点挂不住，在这方面，他确实没有段简之那种修炼到家的厚脸皮。
瞧瞧他那位同桌，周围议论“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的声音都快掀起楼顶了，人家愣是跟没听见似的。
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有闲心翻着试卷。
洛锦逢心里烦躁，干脆摸出手机，手指用力地戳着屏幕。
今天大开张：赵哥，帮我查点事。
赵哥：啥事啊？
他首接把那些污蔑段简之的帖子链接甩了过去。
今天大开张：能查到是谁干的吗？要证据，澄清用。
赵哥：行，包我身上。
赵哥：不过这种陈年脏水，得花点时间扒拉。
今天大开张：没问题，谢了。
今天大开张：改天请你吃饭。
赵刚以前是混网络的，路子野人脉广，扒点真相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到了周五。
明天要打友谊赛，八班的同学激动得在教室拍着桌子放声高歌，一个个摩拳擦掌，扬言要把威斯堡比亚那帮少爷打得落花流水哭着喊娘。
同一时间，威斯堡比亚的论坛却因为一个叫“智者”的马甲，彻底翻了天。
那人发的段简之澄清帖，牢牢钉在论坛顶端，热度噌噌往上涨，压都压不住。
＊
威斯堡比亚，一间装饰奢华的独立钢琴房。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沉静的忧伤在空气中流淌，音符带着月光般的清冷。
少女端坐在琴凳上，制服裙摆优雅地铺开，指尖在黑白琴键上娴熟地跳跃。
灯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神情专注，仿佛沉浸其中。
同样穿着制服的男生，指间夹着的烟己燃了一半，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
他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高居榜首的澄清帖。
“操他妈的！”
男生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这小子哪来的能耐？这种证据都能被他挖出来？见鬼了！”
“阿洁，我们发的那些黑帖都被澄清了，接下来该怎么？”
琴音未停，苏洁丽甚至没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投向落地窗外沉沉的暮色，那张平日里总挂着无辜浅笑的脸，此刻在琴房的灯光下，竟透出几分阴郁。
“智者？”
她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冰冷的嘲讽，“这位简之的朋友，当真是有趣得很呢。”
说完，刻意地加重了琴音。
“呵，真是没想到呢。我们的小简之，原来不是只会逃跑的兔子啊。”
“兔子？他现在可是只会咬人的狗。”胡杰狠狠将烟头摁灭在昂贵的钢琴漆面上，留下一个丑陋的焦痕。
“医院记录、请假条、器材登记，哈哈哈哈——果然一旦离开了身边，翅膀硬了不少。”
“杰，你慌了？”苏洁丽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只不过是找到了一点证据，对我们造成不了威胁。”
“慌？”胡杰发出阵阴恻恻的笑，“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他舍得对他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下手吗？就算他舍得，他母亲舍得吗？”
苏洁丽没有接话，指尖的旋律陡然变得急促而充满压迫感。
“我查过这个智者，一个不入流的人，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胡杰嗤之以鼻，“简之离开我们，交朋友要求都这么低了吗？”
苏洁丽指尖重重落下，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之前他一点反抗都没有，顺从得像块木头，我都快厌倦了呢。”
“你看，简之他多努力啊。”
“为了摆脱我们给他精心准备的人设，不惜自揭伤疤，把那些肮脏的、痛苦的过往都翻出来，一件件地洗刷干净。”
“哈哈～像不像一只在泥潭里拼命挣扎，想要把自己刷洗得雪白的小狗？”
她微微眯起眼，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面，“真是……让人更想弄脏他了呢。”
胡杰看着苏洁丽眼中闪烁的、熟悉又令人心悸的光芒，那是他们策划每一次游戏时她才会流露出的神情。
他也带着更加阴暗的兴奋。
“真让人期待，再次看到他被弄脏的样子，一定很让人兴奋！”
苏洁丽此时的笑容甜美又残忍：“他以为逃到那个二流学校，摆脱了威斯堡比亚的谣言，就能获得新生？就能摆脱我们给他打下的烙印？太天真了。”
她继续弹着琴，笑得越来越得意，那笑声太大，连带着这听起来挺悲伤的曲子，都好像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我们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才让怪物、变态、心理扭曲这些标签，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威斯堡比亚每一个人心里。”
“啊，那次脱裤子……杰，你演得多好啊。你当时那惊恐的表情，大喊着‘段简之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扒我裤子！’，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而简之，他当时那副震惊、茫然、百口莫辩的样子，啧啧，真是我见过最精彩的瞬间。”
胡杰想起当年那场戏，嘴角也咧开一个疯狂的笑容：“是啊，谁会相信一个整天盯着蚂蚁窝、看谁都带着探究眼神的怪物不是变态呢？”
“再加上我们找的那些人添油加醋，他百口莫辩的样子，至今都让人怀念呢！”
钢琴冰冷的漆面倒映着两张兴奋到扭曲的脸庞，仿佛带他们回到了那个精心策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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