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牛毛般的细雨顺着青瓦檐成串坠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宋昭将苏檀推到巷口处的屋檐下,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转身用后背为苏檀挡住穿堂风,而那风却如冰刀般割在他脸上。
宋昭能感觉到掌心握着苏檀的手,仍在微微发抖。
"码头的船,将在明晚子时到。"苏檀仰头看他,发梢的雨珠像晶莹的珍珠般落进衣领,带来一丝凉意,"我前日听张府的账房说,他们要把私盐混在漕运的粮船里,顺流去金陵。今夜子时前,货物会从后宅地窖运到码头。"
宋昭摸出怀里半块糖人,糖霜被雨水泡软了些,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混着肩甲上未干的血锈味,有一丝冲鼻。
他盯着街角最后一点晃动的黑影消失在雨雾里,破妄境带来的敏锐让他能听见三条街外响声。
更夫敲了三更——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
那更夫的梆子声,沉闷而悠长,在寂静的雨夜中传得很远。
"夜影的暗号是三声鸦鸣。"他用手着铁尺上的血渍,"江湖规矩,三鸦鸣是'死士尽出'。张百万怕我查到码头,所以派夜影灭口,又召了死士护货。"
苏檀忽然拽了拽他衣袖,目光扫过他肩甲上那道三寸长的刀痕,眼中满是担忧:"你伤着了?"
"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宋昭扯了扯嘴角,这是他穿越来后第一次在苏檀面前露出生涩的笑,"老狱卒说过,当捕快的,伤口要留着当军功章。"
他低头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轻响:"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智力值+1。"
忽然雨幕里飘来灶糖的焦香,那香气带着一丝温暖,是巷尾王婆婆的糖摊收摊了。
宋昭望着王婆婆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雨帘后,突然攥紧苏檀的手,那手心里满是汗水:"今晚必须端了张府地窖。货物没了,死士没了目标,就成了无头苍蝇。"
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是前日在城隍庙买的桂花糕,油纸被雨水浸湿,有些发软。"你在外围引开守卫,我潜进去找地窖入口。"
"引开守卫?"苏檀低头解开盘扣,从里衣取出个银哨子,那银哨子在雨中闪烁着清冷的光,"这是我爹当年当探花时,御赐的惊雀哨,吹起来像百鸟争鸣。张府养的獒犬最怕这个。"
她抬头时,雨珠顺着睫毛滚进酒窝,像颗颗钻石般闪耀,"但你得答应我,若有危险,先保自己。"
宋昭微微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前世他作为缉毒警,最擅长的是蹲点取证;这世他是捕快,却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比证据更重要——比如此刻苏檀眼里的光,比任何证词都亮。
"走。"他将铁尺别回腰间,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苏檀鬓角的珍珠钗微微摇晃,那珍珠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那是他上月破了绣坊窃案,用赏银给她买的,"记住,我数到十,你就吹哨。"
从巷口到张府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宋昭的心情有些紧张又充满期待,他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
张府后墙爬满了老藤,那老藤摸上去粗糙而坚韧。
宋昭借着系统刚强化的速度值,脚尖点着砖缝往上窜。
雨水顺着青瓦流成小瀑布,发出哗哗的声响,他却像片贴在墙上的影子——这是破妄境解锁的"隐踪步",需将呼吸与雨落频率调至一致。
墙顶的铜铃在风里轻响,那铃声清脆而空灵,他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守卫换岗,左侧角门守卫增至西人,携带朴刀。"
十声心跳后,惊雀哨的清响刺破雨幕,那声音尖锐而响亮。
宋昭看见墙内的獒犬突然首立起前爪,发出尖细的呜咽;巡夜的守卫举着火把往角门跑,朴刀鞘撞在青石上叮当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借力翻上墙头,顺着老藤滑进院内,潮湿的青苔在鞋底发出细碎的响,那声音细微而清晰。
地窖入口在西跨院的牡丹花丛下。
宋昭蹲在廊下,看着两个守卫抱着酒坛蹲在廊柱边,嘴里骂骂咧咧:"奶奶的,这破哨子比鬼哭还难听......"
他摸出怀里的迷香包——这是苏檀特意用听风楼的沉水香配的,混了曼陀罗,"张百万书房的味道",他想起夜影身上的香气,"原来他早用沉水香掩盖迷香的苦"。
迷香包刚抛进窗棂,两个守卫的骂声就戛然而止。
宋昭猫腰钻进牡丹丛,指甲掐进花茎,汁水滴在虎口,那汁液黏黏的,还带着一丝花香——疼,才能让破妄境的洞察力更敏锐。
他摸到一块凸起的青砖,用力一按,"咔嗒"一声,花台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霉味混着盐粒的腥气扑面而来,那气味刺鼻而浓重。
宋昭摸出火折子,借着火光看见地窖西壁码着整整齐齐的麻包,最上面的那个裂了口,白花花的盐粒正往地上淌,那盐粒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光。
墙角摆着张檀木桌,张百万正坐在桌后,手里捏着串翡翠念珠,桌下露出半截绣着金线云纹的裤脚——那是他最得意的"漕运司刘大人"送的。
"宋捕快好兴致。"张百万的声音像浸在蜜里,可指尖却把翡翠念珠捏得咔咔响,那声音清脆而急促。
"夜影没办成的事,你以为你能?"
他身后站着七个精壮汉子,腰间别着短刃,其中一个正是阿虎——宋昭在码头见过他指挥卸货。
宋昭的铁尺"嗡"地出鞘。
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战斗状态,武力值+5,破妄境洞察力+30%。"他看见阿虎的右手在刀把上微微发抖,张百万的喉结上下滚动三次——这是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前世审讯室里见过无数次。
"张员外好雅兴。"宋昭踏前一步,铁尺前端的棱刺指向张百万心口,"私盐、杀人、买凶,够判三回腰斩了。"
他突然侧身,铁尺横扫阿虎手腕——破妄境让他看清阿虎的刀其实早拔了一半,刀光正从桌下刺来。
"当啷"一声,短刀落地。
阿虎捂着手腕后退,腕骨上己经肿起个青包。
张百万的脸瞬间煞白,他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宋昭,却被铁尺挑飞,茶盏撞在墙上碎成瓷片,那瓷片破碎的声音清脆而杂乱。
"上!"张百万吼了一嗓子,剩下的六个汉子呈扇形围过来。
宋昭想起老狱卒教的"梅花步",脚尖点地绕着张百万转圈,铁尺专挑人手腕、膝弯这些使不上力的地方。
第七个汉子挥刀劈向他后颈时,宋昭突然转身,铁尺末端的铜环套住刀背,借力一拧——这是新学的"锁云式",破妄境解锁的招式。
汉子的刀"啪"地飞进盐堆,宋昭的铁尺己经抵住他咽喉:"服不服?"
"服!服!"汉子跪下来,额头撞在盐粒上。
张百万趁机往地窖深处跑,却被苏檀拦住了去路。
她不知何时从暗门钻了进来,手里举着个火把,火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发红:"张员外往哪儿去?"她脚边躺着两个守卫,身上捆着从房梁解下的麻绳——这是她接应时顺手拿的。
宋昭看见张百万的腿肚子在抖。
他走上前,铁尺尖挑起张百万的下巴:"地窖的账册呢?"
"在...在桌肚里。"张百万的声音带着哭腔,翡翠念珠早不知掉在哪个角落。
苏檀弯腰从桌肚里抽出个檀木匣,掀开盖子的瞬间,宋昭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账本、地契,还有几封没封口的信,最上面那封的落款是"漕运司刘某"。
他摸出怀里的官印,在账本上重重盖了个"江都县缉盗"的朱印——这是他当捕快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方铜印沉得有分量。
突然,地窖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是死神的脚步。
宋昭竖起耳朵,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外部威胁,人数约十五,携带兵器,距离地窖入口三十步。"
此时,宋昭心里一紧,他清楚目前的危险处境,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应对策略,但他更担心苏檀的安危,于是决定一定要保护好她。
"撤。"他拽起苏檀就往暗门跑,顺手将檀木匣塞进她怀里,"去听风楼,我断后。"
"不行。"苏檀攥着他的手腕,火把照亮她眼里的坚决,"要走一起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
他弯腰一把抱起苏檀,隐踪步提至极致,脚尖点着盐包往上窜——这是破妄境新悟的"踏雪无痕",借着力道从地窖通风口钻了出去。
雨还在下,打湿了苏檀鬓角的珍珠钗。
宋昭抱着她落在后墙根,听见地窖方向传来喊叫声:"人跑了!追!"
他摸出怀里的迷香包,反手扔进墙内——这是最后的后手,能拖延片刻。
"回听风楼。"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比雨声更冷,"但得绕三条街。"
苏檀突然笑了,珍珠钗在雨里闪着微光:"宋捕快,你怀里的糖人,该换块新的了。"
宋昭低头,半块糖人早被雨水泡成了糖浆,黏在衣襟上。
他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系统提示音在脑海轻响:"判事九境·破妄境圆满,检测到新线索:漕运司刘某。是否触发下一境?"
他没回答。
怀里苏檀的体温透过湿衣传来,像团烧不尽的火。
远处传来更夫敲五更的梆子声
他们的脚印在青石板上蜿蜒,很快被雨水冲淡。
听风楼的灯笼还亮着,在雨幕里像颗跳动的红心。
宋昭望着那点光,摸了摸腰间的铁尺——上面的血渍己经干了,结成暗红的痂。
可此刻,他只听见苏檀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你像把淬了火的刀。"
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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