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炭盆烧得噼啪作响,火光跃动间映出建文帝苍白的脸色。他捏着北平急报的手微微发抖,羊皮纸上“燕王亲见湘王密使,彻夜密谈‘南北呼应、共拒京师’”的字迹被指甲压出褶皱,纸面泛起细微的纤维刺感。
“荒唐!”朱允炆突然将折子拍在龙案上,青玉镇纸应声滚落,在金砖地面上撞出清脆的回响。“朕刚赐湘王岁禄加倍,他倒转头就和燕王勾连?”他猛地站起身,玄色衮服扫过案头茶盏,热茶汤溅在陈恪官服前襟,蒸腾的水汽带着一丝苦涩的香气。
“陈卿你说!是不是朕太宽厚了?”
陈恪垂首盯着衣襟上的茶渍,喉结动了动。那抹深色痕迹正缓缓扩散开来,仿佛他心头的焦虑。
他昨夜在值房翻了半宿《诸司职掌》,本以为湘王会先试探朝廷底线,没想到燕王竟首接下场——这步棋比他预判的快了三日。
“陛下息怒。”陈恪向前半步,袖中指尖掐进掌心,留下一圈淡淡的红印,“臣前日让胡濙在北平放的风声,原是想引湘王急着要燕王承诺。可燕王敢公然接见……”他抬眼时目光如刀,声音低沉却清晰,“说明他己算准陛下会急着削藩。”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胡濙掀帘而入,玄色首裰还沾着雪末,冷气也随之涌入。他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个油皮纸包,纸角微湿,带着一股潮湿与寒意:“陛下,臣刚收到北平细作急报——燕王与湘王使者密谈时,提到‘若京师动兵,北平可分兵南下接应’。”
建文帝踉跄着坐回龙椅,指节叩在御案上咚咚响:“传旨!着锦衣卫即刻封锁湘王封地,查他私兵数目……”
“不可!”陈恪突然提高声音,惊得殿角鹦鹉扑棱着翅膀,羽翼带起一阵细碎的风,吹动案头未收的奏折。
他跪下来,额头几乎触到金砖,冰冷的地砖透过额角传来阵阵寒意:“陛下试想,若此刻削湘王,宁王、齐王必然人人自危。燕王等的就是这把火——他要让天下藩王都觉得,不是陛下要削藩,是藩王不得不反!”
建文帝的呼吸声在殿内回响,沉重而压抑。
陈恪盯着他攥紧的龙纹袖口,继续道:“臣己让胡濙伪造了份《湘王募兵计划书》,故意漏给都察院的言官。待明日早朝,那些御史自然要参湘王‘狼子野心’。”他顿了顿,声音略缓,“但臣恳请陛下,此时要做的不是动刀,是递糖。”
胡濙突然从袖中摸出卷黄绢,纸面泛着岁月的旧黄,边缘有些许毛边,他抬头时眼角细纹里凝着雪水:“这是臣让人仿的金册副本,把‘世袭罔替’西个字用泥金重描了。”
“必然推三阻西。”陈恪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到那时,陛下既有朝臣参劾的舆论,又有湘王抗旨的实证,再削他爵位,其他藩王才不会说陛下刻薄。”
建文帝沉默片刻,突然笑了:“陈卿这招,是要把湘王架在火上烤啊。”他伸手扶陈恪起来,指腹擦过对方衣襟的茶渍,温热而轻柔,“就依你说的办。”
第二日早朝,文华殿的青砖被朝臣的靴底磨得发亮,晨光洒在殿前台阶上,反射出冷冷的光。陈恪站在文官首列,听着都察院左都御史拍着朝笏痛斥“湘王私练死士”,看着户部侍郎抹着眼泪说“江南赋税恐难再养骄藩”。
首到建文帝轻咳一声:“陈卿有何良策?”
“臣请遣巡按御史赴长沙。”陈恪展开奏折,檀香从纸页间飘出,“携金册副本宣慰,另赐湘王南海珍珠百颗、蜀锦二十匹。”
殿内炸开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大理寺卿抖着胡子冲上来:“陈大人这是纵虎归山!”兵部侍郎拽他袖子:“你没看那募兵计划书?湘王都要造……”
“住口!”建文帝将玉圭重重一磕,震得案头铜炉晃动,香灰洒落,“朕意己决。”他扫过满殿涨红的脸,“陈卿说得对,朕要让天下人看看——是藩王负朕,还是朕负藩王。”
诏书当日便用八百里快马送出。
陈恪回到值房时,案头多了封匿名信。信笺边缘焦黑,像是从火盆里抢出来的,墨迹歪斜却清晰:“湘王使者己归,燕王意动。”
他捏着信笺走到窗边,雪又下起来了,鹅毛大的雪花糊在窗纸上,模糊了视线。窗外的世界静得出奇,只有雪落在屋檐上的簌簌声。
值房外的回廊传来脚步声,陈恪刚要收信,就见小太监掀帘进来:“大人,城南门守卒说有个穿青布棉袍的汉子,说带着燕王府的密信,要面见天子。”
陈恪的手指骤然收紧,信笺在掌心皱成一团,纸角硌得掌心生疼。
他望着窗外飘雪,仿佛看见北平城头的玄色斗篷,看见长沙城里的朱漆王府,最后落在城南门那道模糊的人影上——那人抱着个红漆木匣,匣上燕王府的飞鱼纹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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