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裴安轮休,只要家人得闲,一家人总喜欢到城郊附近的恒青山上走走逛逛。
踏着晨露,踩着松软的泥土,漫步山间小径,任清风拂面,嗅草木芬芳,尽情享受这惬意时光。
裴如意总爱落在后头,指尖捻着带露的草茎慢悠悠走。
见着一丛野雏菊或是几枝攀在石缝里的蔷薇,便轻手轻脚采上一束。
回家时插在粗陶瓶里,素净的窗台下顿时就有了亮色,连空气里都漫着淡淡的甜香。
裴照却全然没这闲情,活脱脱像匹撒欢的小野马,时而追着蝴蝶扎进齐腰深的草丛。
时而弯腰摘下几朵沾着晨露的野花,哪怕是不知名的蒲公英,他也能举着喊"这朵最漂亮"。
转头又蹦跳着往前跑,鞋帮上还沾着新踩的泥点。
裴安与林氏并肩走在后面,看女儿抱着花束慢慢晃。
儿子在草坡上跑得头发都散开了,发梢还沾着片枫叶。
林氏时不时抬手替丈夫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裴安则笑着指给她看裴照追松鼠时差点摔进小沟的憨态。
等到夕阳把远山染成蜜橘色,裴照才满头大汗地抱着野果跑来——筐里混着毛桃、山莓和几枚被捏烂的桑葚。
一家人便踩着满地碎金似的余晖往回走,裴照的笑声混着野果甜腻的香气,在暮色里飘得老远。
日子在柴米油盐里不疾不徐地流着,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天天滚着热气,窗纸上的梅痕也随季节变换而加深颜色。
可近来裴家堂屋里的气氛总带着些沉郁。
家中小弟裴照的学业成了悬在全家心头的秤砣。
寻哪家书院合适?束脩银钱从哪筹措?
林氏夜里常对着烛火数钱,几枚铜钱在粗布帕子上碰出清冷的响声;
锦绣芷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裴安则把附近几座书院的名录翻得卷了边,指腹着"脩金西两"的字样,眉头拧成了疙瘩。
那笔墨纸砚的开销、先生的束脩钱,像团解不开的乱麻,缠得全家人连踏青时的笑影都淡了几分。
裴照早年启蒙于村野私塾,授课的是位屡试不第的老秀才。
那先生虽束脩要价不高,性情却透着几分迂阔古怪。
春耕时要去照看自家几亩薄田,秋收时需忙乎打谷晒粮,往往三五日便要告假一日,私塾的课业常如断线风筝般时断时续。
学堂设在村东头破败的山神庙里,土墙漏风,木窗糊着发黄的草纸。
先生讲课时,屋外常有鸡犬相闻,偶尔还能听见田埂上农人吆喝牲口的声响。
幸而母亲林氏腹有诗书,又深知读书不易,即便操持家务忙得脚不沾地,也总要在昏黄的油灯下教他念书。
白日里,裴照跟着先生念“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时常因先生中途离席而对着课本发呆;
到了夜里,母亲便会放下手中的针线,将他揽在膝头,用绣花的手指点着书页,一遍遍讲解其中的义理。
有时逢先生告假的日子,林氏便让他把学堂所学背来听。
若有疏漏处,便从灶膛里扒出热灰,在青石板上一笔一划教他写字。
燃烧旺的火星子在灶膛里溅开,映着母子俩凑在一处的身影,在土墙上投下晃动的暖光。
那些被先生耽误的功课,就在裴母这样一日日的悉心教导里,竟也未曾落下半分。
连那性情古怪的老秀才见了,也捋着山羊胡啧啧称奇:"这小子能有这般长进,倒是你这当娘的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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