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手机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震动时，她正对着电脑核对听证会证词。
屏幕蓝光映得顾砚之搭在她肩头的手泛着冷白，他前一秒还在翻并购案资料，此刻己经坐首了身子。
“苏姐！”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刺啦声，背景里键盘敲击声密得像急雨，“我破解了那个血字留言的加密层！”
电脑屏幕突然自动弹出个黑框，绿色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林小满的脸挤到镜头前，鼻尖沾着咖啡渍：“看到这些交易时间没？和国内证券交易所的异常波动完全吻合。更邪门的是——”她敲了下回车键，代码流里跳出个不停闪烁的红点，“有人埋了信标。每隔七十二小时就会往境外发定位。”
苏蘅的指尖抵在太阳穴上。
顾砚之己经摸出手机拨给私人飞机管家：“订最早一班回国的票。”
落地时是个阴雨天。
顾砚之的车刚驶入顾氏大厦地下车库，江慕白的短信就来了：“顶楼露台，单独见。”
露台风大，江慕白的黑风衣猎猎作响。
他把牛皮纸袋往铁艺桌上一扣，里面滑出张照片——模糊的监控截图里，穿深灰色西装的亚洲男人侧过脸，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
“瑞士警方追了他五年。”江慕白点燃根烟，火星在雾里明灭，“白塔核心圈的影子操盘手。”
顾砚之的瞳孔缩了缩。
三年前父亲最后一次海外行程的影像突然涌上来：在日内瓦酒店的宴会厅，他替醉酒的父亲送文件，拐角处正撞见这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对方冲他点头，说“顾先生真是虎父无犬子”。
“你父亲的行程记录里，他出现过三次。”江慕白把烟灰弹进花盆，“最后一次，是你父亲去世前七十二小时。”
苏蘅的高跟鞋叩响证监会走廊时，陆怀瑾正从办公室探出头。
他手里攥着半页文件，指节发白：“你来得正好。”
办公室门反锁的瞬间，他把一沓资料拍在桌上。
苏蘅扫过账户流水，后颈泛起凉意——那些在开曼群岛绕了七八个弯的资金，竟和陆怀瑾正在查的某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案高度重合。
“他们用壳公司做幌子，实际在转移境外黑钱。”陆怀瑾推了推眼镜，“你之前提交的证据链，刚好卡在他们资金闭环的缺口上。”他突然抓住苏蘅的手腕，“现在整个局里都在传，说你动了不该动的奶酪。”
听证会当天，苏蘅站在国徽下时，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对方律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昨天还在酒局上放话要“让这小丫头知道规矩”。
“申请暂停涉案企业融资资格。”苏蘅翻开文件夹，“依据是《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办法》第二十二条，其财务报表存在重大隐瞒。”她按下投影仪遥控器，林小满还原的电子日志铺满屏幕，“这是被删除的审计沟通记录，显示企业首席财务官曾三次要求修改研发费用占比。”
“反对！”对方律师拍桌，“电子数据易篡改，不能作为有效证据！”
苏蘅扯了扯西装袖口，露出腕间那串檀木手串——是顾砚之昨晚塞进她手心的，说“遇事别慌”。
“它不是证据。”她声音平稳得像钟摆，“它是线索，通向藏在服务器最底层的原始审计报告。”
法庭里响起窃窃私语。
法官敲了敲法槌：“允许申请人调取原始审计报告，休庭半小时。”
深夜十点，苏蘅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收拾案卷。
律所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沈望的影子投在门上，像道被拉长的刀。
“照片。”他把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放在她桌上，转身要走。
苏蘅叫住他：“你哥留下的？”
沈望顿住脚，背对着她点头：“他说，只有你能打开那个盒子。”
照片里是一群穿学士服的年轻人，站在法学院门口。
苏蘅一眼认出自己——那时她刚读研一，站在第三排左数第二个。
她的目光往上移，定格在最中间的男人身上。
他穿藏青色西装，笑得温和，眼角有细纹。
那是她的导师周明远，三年前死于实验室爆炸。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别相信你看到的世界。”
苏蘅的手指抚过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檀木手串硌得手腕生疼。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砚之的消息：“我在楼下等你。”
她抓起外套，经过前台时瞥见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七分。
林小满说的七十二小时信标，还有五十小时就要再次启动。
出律所大门时，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打在脸上。
苏蘅望着街对面的大学围墙，突然想起周明远办公室里那排老书架。
他总说，“真正的答案，藏在故纸堆里”。
明天，该去档案馆查查他的旧教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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