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初春的寒意。远处的高楼灯火像星星洒落在人间，却照不进周远山心头的阴霾。
他站在远山建设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耳中传来楼下街道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微弱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窗玻璃映出他疲惫而坚毅的面容，眼中的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红光。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窗沿，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更清醒地感受到现实的沉重。
白天的喧嚣刚刚退去，但一场无形的风暴仍在酝酿。舆论危机暂时得到缓解，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刺啦作响后，表面平静了些许，但锅底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
陆明哲那句“加大报复力度”的宣言，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周远山心头，让他时刻不敢松懈。他知道，陆明哲绝非虚张声势，这个在商场上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对手，此刻一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编织着更恶毒的网。
资金，资金！
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日夜在他脑海中盘旋。每当夜深人静，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就像有千斤重物压在胸口，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鲁班奖的申报迫在眉睫，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从材料的精益求精，到评审过程中的各项准备，无一不是吞金巨兽。而现在，远山建设的资金链，在陆明哲的舆论攻击和背后小动作的双重打击下，己然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琴弦。
“周总，这是最新整理的银行和投资机构的反馈。”方绮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将一叠文件轻轻放在周远山的办公桌上。她的脚步声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屋内的沉默。
她眼圈微红，显然也是一夜未眠，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咖啡味，那是熬夜时喝下的提神饮品留下的痕迹。
周远山转过身，拿起文件，快速翻阅着。纸张粗糙的质感摩擦着指腹，每一页纸上，那些婉拒的措辞、观望的态度，都像一把把小锤，敲击着他本己脆弱的神经。
“意料之中。”他放下文件，声音有些干涩，“陆明哲的能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他这是要彻底断了我们的后路。”
“之前的舆论危机虽然过去了，但那些负面印象不可能立刻消除。”林静也走了进来，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打破了片刻的沉寂。“银行最重风险控制，他们现在对我们，就像对待一个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病人，谁敢轻易输血？”
张宏紧随其后，语气沉重：“我这边联系了几个之前有合作意向的私募基金，他们也都表示需要‘再评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提到了陆明哲和宏图集团。很明显，陆明哲动用了他在金融圈的关系，给我们设置了障碍。”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空调轻微的嗡鸣声都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的霓虹依旧璀璨，却照不进这片被阴霾笼罩的空间。
周远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鼻腔中是略带尘土气息的空气，混合着打印机散发出的淡淡热气，这一切都在提醒他：这里是战场，没有硝烟，却更加致命。
“陆明哲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害怕。害怕我们拿到鲁班奖，害怕远山建设彻底崛起，威胁到他的宏图集团。”他走到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方案和备选，“常规的融资渠道，短期内恐怕很难有突破。我们必须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方绮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
“私人借贷？或者……寻找那些不那么在乎短期舆论影响，更看重项目本身价值和未来潜力的战略投资者？”周远山的手指在白板上几个不太起眼的名字上点了点。这些名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是希望的火苗。
接下来的几天，周远山几乎是连轴转。他亲自拜访了一个又一个潜在的资助者。昔日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此刻多是顾左右而言他；一些曾对他青睐有加的投资人，如今也变得谨慎而疏远。每一次交谈都伴随着对方略带敷衍的笑容和闪烁的眼神，那种冷漠像针尖一样刺痛着他的自尊。
陆明哲布下的无形之网，似乎笼罩了整个行业，让远山建设寸步难行。每一次被拒绝，都像是在周远山的心上割了一刀。但他不能倒下，身后是整个远山建设，是无数员工的期盼，是即将触及的鲁班奖的荣耀。
这天傍晚，周远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刺耳，仿佛预示着某种变数的到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在邻省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城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是周远山，周总吗？”
“我是，请问您是？”周远山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这种时候，任何一个陌生的电话，都可能暗藏玄机。
……
夜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周远山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个神秘电话的主人，究竟是谁？
他手中又握着怎样的底牌？
明天晚上的静心茶馆，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
一切，都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而陆明哲那双阴鸷的眼睛，似乎也正隐藏在这片迷雾之后，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隐隐感觉到，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赌注更大，也更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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