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狭窄的巷道里炸响，子弹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流狠狠钉在沈墨白身后的墙壁上，碎石和灰土簌簌落下。
“跑！”陆明真嘶哑的喊声再次传来，同时，她手中的勃朗宁手枪爆发出清脆的还击，“砰！砰！”两发子弹精准地射向巷口持枪逼近的黑影，逼得对方猛地缩回掩体后。
沈墨白没有犹豫，求生的本能和对陆明真那一声命令中决绝意味的信任，也许对他来说，还有一层，眼下别无选择，这也让他瞬间做出了反应。他没有向河边跑，而是猛地向侧面一扑，翻滚着躲到一堆废弃的木箱后面。他不能丢下陆明真独自面对枪手，这不仅关乎道义，更因为她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这边！”沈墨白压低声音吼道，同时抓起地上半块断裂的砖头，狠狠砸向巷子另一端的杂物堆，制造更大的声响和混乱。
木箱被砸得哗啦作响，枪手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瞬间，陆明真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快速的从垃圾桶后窜出，几步冲到沈墨白藏身的木箱堆后，动作迅捷得不像一个银行职员。
两个人背靠着冰冷的木箱，急促地喘息，污水浸透沈墨白的衣服，冰冷刺骨。陆明真握枪的手很稳，但沈墨白能感觉到她紧贴着自己后背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是枪战后的肾上腺素激增，还是别的？
“不是叫你往河边跑吗！”陆明真咬着牙，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恼火和后怕。
“来不及了。”沈墨白喘息着回答，目光死死盯着巷口方向，“两个人，都有枪，他们是谁的人？”
“看着不像段云鹏手下的作风。”陆明真眼神锐利，“段云鹏的人喜欢前呼后拥，动静大。这两个……动作利落，枪法准，像职业的。”
职业杀手？！沈墨白心中一凛，利通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竟然能出动这种级别的灭口者？
“砰！”又是一枪，子弹擦着木箱边缘飞过，离陆明真的肩膀只有几寸，她闷哼一声，迅速缩回身体。
“他们有夜视，我们耗不起。”沈墨白急道，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环境。巷子两端都被堵死，前方是死路，后面是枪手。唯一的生机……他抬头看向头顶——巷子一侧是仓库高耸的后墙，另一侧则是一栋三层老式石库门民居的后窗，其中一扇窗户半开着。
“上面，”沈墨白指向那扇半开的窗户，“爬上去！”
陆明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墙面上有废弃的电线管和几处突出的砖块，可以借力。她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沈墨白的意图。
“我掩护，”陆明真果断说道，深吸一口气，猛地探身出去，朝着巷口方向连续射击，“砰！砰！砰！”枪声密集，暂时压制了对方。
沈墨白抓住这宝贵的几秒，猛地跃起，抓住一根粗壮的电线管，双脚用力蹬墙，身体向上窜去。他动作虽然不如陆明真敏捷，但胜在爆发力强。几下攀爬，他的手终于够到了窗台边缘。
“快！”下面传来陆明真急促的喊声和更加密集的枪声。
沈墨白用力一撑，身体翻入窗内，与此同时，陆明真打空了弹夹的最后几发子弹，巷口的枪手抓住她换弹的空隙，立刻还击，子弹呼啸而至。
陆明真反应极快，在沈墨白翻入窗户的瞬间，她矮身一个翻滚，同时将打空的手枪奋力扔向枪手的方向作为干扰，身体冲向了沈墨白刚刚攀爬的路线。
“砰砰！”子弹追着她的脚后跟射入地面，陆明真抓住电线管，动作比沈墨白更快更流畅，瞬间攀至窗台。沈墨白在窗内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就在陆明真身体完全进入窗内的刹那，“噗”的一声闷响！一颗子弹擦着她的左臂外侧飞过，在风衣袖子上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带出一抹刺目的鲜红。
“唔！”陆明真闷哼一声，被沈墨白拉入黑暗的室内，两人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楼下巷子里传来几声不甘的咒骂和脚步声，似乎枪手在确认目标消失后选择了撤离。
黑暗中，两人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泥污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窗外月光透进一丝微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沈墨白能清晰感觉到陆明真手臂伤口的温热和粘腻。“你受伤了？”他撑起身，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皮外伤。”陆明真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依旧冷静。她挣扎着坐起来，撕下衬衣下摆的一角，摸索着包扎伤口。月光勾勒出她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沈墨白看着她包扎的动作，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刚才生死关头的并肩作战，她让他先跑的决绝，以及此刻强忍疼痛的坚韧……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复杂，也更危险。
“为什么救我？”沈墨白看着她包扎的动作，低声问。这个问题，既指向刚才让他先跑的指令，也指向最后拉她上来的一刻。
陆明真包扎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黑暗中，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和冰冷的自嘲：“救你？呵，沈墨白，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被76号抓住，跟你这个‘共党嫌疑’死在一起，那样太难看。”她包好伤口，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神如同寒潭，“还有，你说得对，我们……暂时在一条船上。船沉了，谁都活不了。”
“船沉了……”沈墨白咀嚼着这句话，看着月光下她冰冷而脆弱的脸庞。暂时的同盟，建立在共同的危机之上，信任？远远谈不上。但至少，这艘摇摇欲坠的小船，暂时还没有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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