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的大哥率先跑回来，我摸不准叫什么，也就没有叫人，阿奶摸出苹果递给他：
“吃，吃。”
“嘿嘿，”阿奶的大哥是傻子，拿着苹果只知道傻笑。
阿奶将苹果塞到大哥的嘴边，大哥咬了一口，塞到妹妹嘴边：
“妹妹吃，好吃，甜。”
“哥哥吃，妹妹吃过了。”我阿奶撸起衣袖替大哥擦着额头上的汗，脸上的污泥。
再看他身上的衣裳，破得不能再破，到处都在漏风，赤着一双大脚板，到处都是旧伤口。
随后回来的是阿奶的父母，穿一身补来补去的黑衣裳，跑得气喘吁吁：
“红莲啊，你可算回来了。”
进了阿奶的房屋，这才叫家徒四壁，除了床和桌子，就没有其他的家具。
墙上到处都是新补的泥，地上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扭脚，我扶住阿奶：
“小心，看脚下。”
还有三兄弟，一个抱着奶奶回到破被褥上，一个开始烧火煮水，另一个帮我提行李。
阿奶将高祖母准备的吃食一一摆在桌上：
“这是我婆婆带的礼。”
“你婆婆真是好人，是个大好人。”我太姥姥看着我，阿奶迟疑了一下：
“这是我孙子。”
阿奶不知道我这个孙子的来历，只知道阿爷叫我龟孙子，而我叫她阿奶。
太姥姥相当疑惑，我也只能呵呵傻笑。
桌上的东西相当丰盛，阿奶的兄弟，我应该叫爷，大爷二爷三爷四爷。
辈份低，就是可怜。
一个破陶罐里，装着一半坛子土豆，太姥爷从火堆里扒出几个熟的土豆：
“来，还是热的。”
烤土豆，是城里人的零食，却是太姥爷一家的伙食。
太姥姥提上肉制品，挂在黑漆漆的房脊上：
“我女儿可算嫁好了，有福了，能吃饱了。”
太姥姥一个劲地笑，大爷也一个劲地笑。
阿奶一人塞一个苹果：
“吃，都吃，好吃得很。”
谁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太姥姥舍不得吃一个，叫太姥爷把一个苹果削成六牙，一人一牙。
阿奶将自已的一牙递给最小的爷：
“你吃，姐天天都吃。”
最小的爷貌似才十岁左右，比同龄人的个子都小。
这一家五兄妹，年纪相差很大，我看大爷足足要比阿奶大二十来岁。
贫穷的家庭，越生越穷。
只生了一个姑娘，狠下心肠要聘礼，所以一直嫁不出去，幸亏，遇到何不疑。
何不疑并没有多少钱，是阿奶相中了何不疑，死活要嫁，否则就要去死。
眼下，算是没嫁错。
太姥姥弄了一锅菜，杂七杂八的地里货和一小溜肉炒在一起，招待头一次回门的闺女和闺女的孙子。
太姥姥一直偷偷打量我，后来，她实在忍不住：
“我女婿还小，你怎么是孙子？”
“辈份在那。”我只能以此搪塞太姥姥。
吃完饭，天色不早，这一段烂路还得太奶步行，我提议该回了。
阿奶恋恋不舍地站起来，我知道阿奶要给一点钱，先走出屋子，等一会，阿奶也出来了。
太姥姥送出来，阿奶说：
“我得走路，这一段路太颠簸，我有孩子了。”
“好啊，好啊，”太姥姥和太姥爷陪着阿奶走在乡间道路上，足足走了两公里，终于到了较为平坦的大道。
我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阿奶上了车。
太姥姥和太姥爷低着头叮嘱阿奶注意身体，一回头，我已经摸出全袋口袋里的钱，也就3块8角5分，放在太姥姥的手里：
“这些钱，给大爷缝一身衣裳。”
这年头，谁会带着大把的钞票。
车启动了，阿奶扭过头，看着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久久地站在那儿……
再也看不到了，阿奶回过头，轻轻地啜泣。
我的鼻子一酸，也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Tm的，时光倒流不是一件好事，亲戚越来越多，尤其这个年代的人都活得不易。
“谢谢你，柱子。”阿奶低低地说。
“你是我阿奶。”我看向别处，不想看她的泪眼，怕我也忍不住落泪。
“我怎么是你的阿奶呢？”
我怎么解释呢？
解释不通。
“以后就知道了。”还是不说的好，多吓人的一件事，若不是迫不得已，我是不会告诉何不疑的。
瞧瞧，这就是告诉何不疑的下场，跑到穷山沟里娶了阿奶，搞一屋子的穷亲戚，没一个娶得上媳妇。
“我把你给的300块给我娘了，告诉她，以后不要再去城里找我，免得婆婆不高兴，这300块，可以给二弟娶一个媳妇。”阿奶抽抽答答的说。
300块就可以娶一个媳妇，挺好。
“嗯，我再给你600块钱，让你三弟也娶一个媳妇，再把房子重建一下，房子太破，媳妇来了也呆不住。”
我阿奶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吓得瑟瑟发抖：
“你想干什么？”
我擦。
我阿奶居然以为我打她美色的主意？
我皱皱眉头：
“你是我阿奶，知道不，阿奶，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
阿奶一眼不眨地看着我，正在等着我说出结果，我叹了一口气：
“你的孩子何兆稷出生后，我就要认他做爸爸。”
“你们去算过命呀？”阿奶天真地问。
算命挺好！
“是的，算命的大师说何不疑要娶你，所以，何不疑来娶了你，然后说你的孩子能当我爹，所以，你就是我阿奶，亲阿奶，懂了吗？”
我扭头看一眼阿奶，她貌似懂了。
还好，她还是初小毕业的。
这么穷，怎么能读初小？我怀疑她所说的初小有虚假成份。
果然，我一路经过几个路牌，问她，她都不识得，只是摇头。
算了，她就是目不识丁，何不疑也要娶她，娶的不是她，要的是她的肚子，因为她的肚子能生何兆稷。
把她送回家，我去送车，高志强硬拉着我，逼我如实交代，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我得意洋洋地说：
“这就是智商差距，你要学半年，我只需要看一眼，看你开过几回，就会了。”
我扬长而去，高志强在背后叫：
“何雨柱，你骗人，你肯定是骗我的，你一点也不老实。”
我没有把钱交给阿奶，而是找机会再跑了一趟，把600块钱交给太姥姥：
“记得，多娶一个媳妇，把房子重新盖了。下次我来，要见到两个奶奶和一座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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