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封下个月要娶媳妇,新媳妇嫌弃咱妈,说老年人有味……现在你把妈接回去吧?"
宋晓东冷冷的盯着弟弟那假哭的眼眶,看着一旁可怜兮兮的老妈,声音冷得像冰,"要不咱们去派出所说理去?或者首接上法院,看看谁该养妈?"
李晓北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眼神闪烁:"哥,这不是娶媳妇难吗?...你看小星就..."
小星30十几了还没有女朋友,谁乐意找个没房子、没本事的男人过日子。
"你……"宋晓东被戳到痛处,想也不想就冲上去,试图狠狠收拾这个弟弟一顿。
“老大!你啥意思?当着我的面就欺负弟弟?”老太太这时腰不酸、腿不疼了,快速拦在小儿子面前。
“你是不想给我这老骨头养老?”她怒瞪着宋晓东。
宋晓东在老娘的眼神瞪视下,败下阵来,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木然的接过老娘手中的行李,转身走向电梯……
"妈,电梯来了!"宋晓北几乎是半推半扶地把老太太送进电梯,手指悬在关门键上方微微发抖。
他不敢看大哥的眼神,当电梯门终于合拢,他长舒一口气,后背的衬衫己经汗湿一片。
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黑暗中他摸出香烟,打火机"咔嗒"的声响格外刺耳。
这是媳妇和未来儿媳妇催了半个月的事——把老娘送到大哥那儿去。老太太死活不同意,天天抱着孙子哭诉舍不得,可今天终于...
"爸,奶奶什么时候送走?"今早儿子催促他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宋晓北猛吸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突然变得苦涩。
他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整夜用酒精给他擦身的场景,想起母亲为他家操持家务……
他抬起头,门锁立马感应到他,他顺利进门。客厅里,媳妇正和准儿媳在拆新到的快递,茶几上堆满了印着外文标签的护肤品盒子。
"送走了?"媳妇头也不抬,指甲刀"咔嚓"剪开包装袋。
"嗯。"宋晓北茫然的看了眼忙碌的几人,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瘫在真皮床垫上,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出神。
这灯要六千八,是前几年拆迁款到账后媳妇非要买的。
他们姐弟三人,除了大哥,老爸都在城里给买了院子。
为什么没有大哥的呢?
因为大哥是老大,家里的老房子、九几年新修砖瓦房,都给了大哥。
不对,不是给的是花了几千买的。
他们又在老爸的贴补下,在城里买了个宽敞的院子。
前几年拆迁,他们兄妹三人可是得了好大一笔拆迁款和两三套房……
吊灯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晃动,恍惚间变成老家土屋的煤油灯光——那时大哥总在摆弄木头。
手机震动起来,家族群里三妹发了张新买的宝马照片。
宋晓北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你们兄妹几个...要听老大的话...你大哥为这个家贡献很多……"
"大哥太傻了..."他喃喃自语,烟灰掉在昂贵的蚕丝被上。
可不是吗?守着那几亩薄田三十年,供他们吃绿色蔬菜,自己和儿子却只能在工地搬砖。去年见大哥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还缠着渗血的纱布。
宋晓北突然坐起身。
大哥会木工啊!当年给村里打家具可是一把好手。
他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前年工地缺木工师傅,日薪开到三百都招不到人,他怎么就没想到...
"你傻呀!"媳妇的尖嗓门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大哥在农村多好,咱们吃的米面油哪样不是他种的?请他来打工,这些好处不就没了?"
窗外的知了叫得人心烦。
宋晓北摸到床头柜上的降压药,舌根泛起熟悉的苦味。
药片卡在喉咙里迟迟咽不下去。
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宋晓北却觉得胸口发闷,像压了块湿透的棉被。
他翻了个身,蚕丝被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
三十年前分家那天的场景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父亲拍着大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大啊,老家是我们的根。你是长子,这祖宅就分给你,弟弟妹妹们分新修的院子。"
他记得当时大嫂猛地站起来,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被大哥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们别觉得我偏心。"父亲吐着烟圈,眯眼看向远处的新房,
"祖宅地段好,院子宽敞,过几年翻修一下..."烟灰掉在发亮的皮鞋上,"我把几个小的都带城里去,你们在家好好种地,守好老家..."
宋晓北猛地坐起身,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来。窗外,一片梧桐叶被风吹得打转,像极了那年分家时漫天飞舞的杨絮。
他忽然想起后来发生的事——那套分给他们兄妹的新房,最后被大哥一家买走了。
当时父亲是怎么说的来着?"这房子修的时候花了两万,你们给老大算五千就行。"
记忆的碎片突然尖锐起来。
他分到了三千,两个姐姐各一千。
大嫂回娘家借的集资款,说是要在城里交集资款,准备买房,带孩子去城里上幼儿园……
结果被他们兄妹几个软磨硬泡借走了一半。剩下的呢?
对了,三姐家孩子生病,又借走了...
宋晓北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盒,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颤抖,刚想点燃,就听老婆那狮子吼:“宋晓北,你居然敢在卧室抽烟!”。
“唉!老婆这啥耳力,再嘈杂的声音,她都能随时准确的分辨出打火机的声音!”
罢了,不抽了。
这些钱后来还了吗?好像...没有。
大哥也从没提过。
那个老实人,怕是连账本都没记吧?
"活该受穷!"他突然出声骂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他偶尔看到大哥在工地上的场景——大哥佝偻着腰,正在切割钢条……
宋晓北狠狠掐灭烟头。
空调温度显示22度,他却觉得浑身燥热。父亲临终前浑浊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老人干枯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儿子...老大不容易...你们要..."
“睡吧!”他不敢想下去,窗外,一片梧桐叶轻轻拍打着玻璃,像谁在小心翼翼地敲门。宋晓北翻了个身,蚕丝被窸窣作响。
昨晚确实没睡好,老太太起夜三次,每次都把他吵醒。
现在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他闭上眼睛,大哥那佝偻身影却总是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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