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
还未等明玉回应，陆六就道：“这可是陆家五娘，家里有的是奴仆，不缺你一个毛孩子。”
“你且好好与她说。”明玉上前，也不嫌小女孩脏，将她扶了起来，问道：“你怎会想卖身？”
“我怕再下去，哥哥也睡着醒不来了。”小女孩难过地道：“父亲母亲都是这样睡着就醒不来了。我们家里的米不够吃几天了，我不想小哥也睡着，我可以卖身的，我什么活都会干。”
明玉心头沉闷。
史书上的“繁华盛世”只属于小部分人。而大部分平民，在一个灾害跟前，便会过得猪狗不如。比如眼前这对兄妹，父亲还是秀才，已经不属于普通平民家庭了。
可一场灾害，就过得如此，怎能不令人惋惜？
小姑娘年岁尚小，可却懂事的让人心疼。这就是掩盖在京城繁华下的破碎。也不知有多少人住在闵东巷，又有多少人跟这对兄妹一样，时时刻刻都在面临着饥饿的死亡威胁？
“我不买你。”
小姑娘脸上涌起失望之色。
“但我可以借你钱。”明玉道：“等你长大了再还我。”
她说着就看了看陆六，“这小哥，你们不会这钱也剥走吧？”
陆六吓了一跳。心说这陆家五娘果是厉害，怎就知道他们的心思？
“陆六，手干净些。”谢玉忽然道：“人家已经很惨了。”
陆六忙跪下，“镇国公，小的也是有心的人，可不敢啊。”
“不敢最好。”谢玉道：“我过几日会派护卫过来打探，若是我知道你欺负这对兄妹，呵呵。”
话没说完，但意思陆六可懂了。
这对兄妹时来运转了，有人罩着了。
这样的人，他可不敢下手了。
他堆着笑脸，“镇国公，陆家娘子放心，小的会照看好他们的。”
“那你先出去吧。”明玉道。
“是是是。”
陆六忙带着人离开。
等人走了，明玉将自已头上一朵绢花拿下，戴在了小女孩头上，轻声细语地道：“人的命运总有高低的时候，莫要太难过。我借你二两银子，等你长大了再还我。”
她说着便吩咐道：“春月，拿二两银子给他们。”
孙勉一拉妹妹，便跪了下来，含泪道：“陆家五娘大恩，没齿难忘。”
说着便给明玉磕了几个头。完了又给谢玉磕头，“谢镇国公照拂。”
“你能写多少字？”
谢玉忽然问道。
“回国公爷，小的五岁启蒙，读了《三字经》、《千字文》《名物蒙求》、《性理字训》、《史学提要》、《文章轨范》等书。”
“小四书里你竟学了三本？”明玉惊讶，“你今年十三岁？去岁逃亡前就学了？”
“回陆家娘子，是逃亡前学的。”
“你这样不继续读书可惜了。”谢玉道：“小四书学了三本，再将《历代蒙求》学了，便能去考秀才了。”
明玉也点头。其实她也在学这些东西。小四书是《名物蒙求》、《性理字训》、《史学提要》、《历代蒙求》四书总称。
学完这四本，等于就是有了古代最基础的学问。能完全掌握的话，只要不是点太背，就能考上秀才。
这人十三岁前就能学完三本，可见天赋。
明玉起了爱才之心，但她虽有些积蓄，可要支撑起一个人的读书梦却是艰难。因为按照要求，这孙勉想考的话，还得回原籍去考，是不能在京城参考的。
而且就她考察的来看，古代书本极贵，她每月月例六两，最多只能给出一两来接济。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只能保证两人不饿死，至于读书……
那就别想了。
“算数可会？”
谢玉又问道。
“会。”孙勉忙道：“父亲之前给人当幕宾，但那位官犯了点事，我父亲便只能回乡教书了。不过也因此学了一些算数之道，便又教了我。”
幕宾就是幕僚。这户人家真不算普通人，却也过到这般恓惶，古代抵御灾难的能力真的太差了。
“我那还缺个能写会算的人。”谢玉道：“不入军籍，不用卖身，月俸1500钱。你若愿意，明日便到我府中报到。”
孙勉瞪大眼，怔愣了好一会儿，便是砰砰磕头，泪流满面地道：“多谢国公爷再造之恩。”
“带着你妹妹去找个澡堂洗个澡，置办点东西。”谢玉也给了二两银子，“这是提前预支给你的工钱，明日上午巳时，我在府中等你。”
孙勉不停感恩。不用他入军籍，等于是给了他科举的机会。只要这口气缓过来了，他相信自已，一定能考上功名的。
谢玉与明玉从孙勉家出来，谢玉冲等在外的陆六道：“你带他们去找澡堂子，这孙勉日后就为我办事了。”
陆六一阵羡慕，“是，国公爷，小的省得了。”
“再带我们去其他人家看看。”
“是。”
几人又走访了几户人家，日子都是过得恓惶恓惶的。明玉给了些米面肉，其他却是爱莫能助。
等走出闵东巷，她心思沉重地道：“这里的人求生如此艰难，一个冬天过去，不知要死多少人。”
“那你还没看见这里的地下世界。”谢玉道：“我也是近日才得知。在这地下，还活着许多人。”
“地下？”明玉的眼都瞪圆了，“活着许多人？”
“那里不能带你去了。”谢玉道：“有些人连棚屋都没有，只能住地下。朝廷也不是不知道，但这些人会帮着疏通地下管道，便也睁一眼闭一眼。”
“……”
见明玉沉默，谢玉想伸手拍拍她，但手伸到一半，便又缩了回来，故作无恙地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走吧，我请你吃茶。”
“今日多谢国公爷了。”明玉道：“若不是因为我，您也不用多请个人。”
“是我的确要用人。”谢玉道：“他这小年纪能学会这多，可见天资之高。我若在他遇难时帮衬一把，来日他有了前途，亦能回报我。”
明玉笑了起来，“是啊，做好事总有回报的。”
“是必须要有。”谢玉道：“不然谁还做好事？”
“……”
这话没法接。
见明玉又不说话了，谢玉便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道：“这闵东巷外有个茶馆，虽是平民茶馆，可有些点心却不错，一起去尝尝？”
作者“水边柳杨”推荐阅读《庶女的奋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4BU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