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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皎若云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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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自政君惊艳之舞后,府中人对其态度显著转变。此外,魏瑾决心精心栽培政君。自此,政君的生活充实起来。白日,她致力于研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夜晚则在院子里练习舞蹈、对弈。

在闲暇之余,政君与煊君共同探讨学习中的疑虑。

摩鸠在魏府暂住数日后,便启程归去。鉴于魏瑾观察到煊君对连成轩心存情愫,他顺势将连成轩留在府中。而连成轩亦有意愿多与政君接触,便顺理成章地留在魏府。

随着夏日的悄然离去,初秋的凉风温柔地拂过脸颊,昭示着季节的更替。政君身着浅紫色绫罗,望着院子里逐渐干枯的黄叶,不禁心生悲凉。面对秋天的景色,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凄凉。

自政君重生至大夏以来,她鲜少展露笑容。尤其是那次前所未有的屈辱经历后,她肩负仇恨的使命,对现代那命运深恶痛绝。此刻,她眼角莫名,隐约听到有人呼喊:“大姐姐,你怎么独自在此?”

政君耳闻其声,心生意外。已然不是昔日里嬉戏玩耍的魏煊君,取而代之的,是与政君素来不和的魏惜君。政君慌忙眨眼,随即破涕为笑,温言细语道:“原来是惜君妹妹。方才我正在读书,观览此处飘落的黄叶,不禁为它们的凋零而伤感。”她心中暗自忧虑,唯恐惜君看出自已的心思。

惜君的眼角微微上扬,明眸如弯月般璀璨。她亲切地拉起了政君的手,微笑道:“大姐姐,来。我们姐妹俩应该好好叙叙旧,这么多年了,虽然我们一直有些不和,但也经历过许多交集。”说罢,便领着政君向府中的东厢房走去。

东厢房,乃府上公子小姐们所居的最高规格房间。此房间并非他人所能居住,正是魏府的四姑娘、政君的妹妹——魏惜君的居所。

步入东厢房,政君方才发现,这里的陈设与她的北厢房颇为相似。进门便是一张朱红色的圆木桌,鲜艳夺目。

越过木桌,乃是一扇雕刻精美的屏风,上面绘有武帝时期的百鸟争鸣图。穿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串串由玛瑙宝石制成的珠帘。看到这一幕,政君内心不禁震惊。显然,惜君因着四姨娘的关系在府上颇受宠爱。但政君并未过多计较,只是心中有些疑惑地看向惜君,“四妹妹,你邀我至此,是有何要事相商?”

此时的惜君,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政君虽观其笑颜,却隐约感到一丝不妥,然而却无法确切言说,只好随声附和地微笑。惜君开口说道:“大姐姐,过往妹对您多有冒犯,还望姐姐海涵,不要将妹妹的无知记在心头,可好?”

随后,惜君拉着政君坐在圆木桌旁,顺手托起桌上的陶瓷茶壶,倾注出一碗香茶。她热情地邀请道:“姐姐,这是极品太平猴魁,请尝尝其韵味。”

“我……”在政君正要开口之时,惜君已热情地将茶递来,顷刻间功夫便禁锢着政君微张的嘴唇,一杯热腾腾的茶径直沿着缝隙流了进去。彼时一股刺激的气味袭上政君的口中,一路蔓延至心头,带着阵阵难以名状的刺激感,味道分明透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政君有些愤怒,挑眉问:“四妹妹,这是茶吗?”

惜君不以为然地回应道:“大姐姐,这是太平猴魁。”她的眼神中透露着理所当然的态度。

此情此景下,政君微微一笑,其神态难以捉摸,她平静地倒了一碗茶。接着,她以柔和的语气说道:“四妹妹,此次确实如愿以偿了。然而,姐姐愚钝。”言毕,她对惜君露出了谦卑的点头。

一向自视甚高的惜君,看到政君如此谦卑的姿态,情不自禁地发出爽朗的笑声。趁此机会,政君端起已倒好的茶,缓缓向惜君的口中倾倒。就在此刻,惜君原本白里透红的肌肤骤然变得煞白无血色,“咳咳——”她不禁咳嗽起来。

“你——”惜君此时如同吃了黄连的哑巴,虽有万般苦楚却无法言明,只能愤怒地凝视着政君。面对此情此景,政君再次开口:“四妹妹,做人做事,应留有余地。凡事过于极端,便失去了意义。今日,只是给你一个警示,望你自重。”说完,她优雅地抬起眼眸,挥袖离去。

惜君眼中蕴含着难以言表的怨恨,凝视着政君,心中激荡着强烈的情感。她心中默念:“魏政君,你竟如此对待我?今日之事,我可以暂且不追究。然而,若此事再度发生,就别怪我不念姐妹情谊。”

惜君望着那身着浅紫色衣袍的背影,惜君难掩愤怒之色。挥手将案几上的茶杯尽数摔落一地,她疾言厉色的命令道:“来人,速取漱口水。难道你们都想死吗?”说完,她指向不远处的丫鬟。内心的焦躁与无奈交织,让她几乎无法自控。

政君置若罔闻背后的声响,未曾回眸。只是轻轻莞尔一笑,抬头阔步前行。

路过西厢房时,煊君那欢快的声音传来。“阿姐,你从何处归来?方才我去你房间,锦瑟说你不在,我等待良久,却未见你归来。快说说,你去了哪里?”煊君身着米白色绸缎衣裳,外披粉红色绣芍药外纱,远远看见政君路过,便匆忙欢喜地迎了出来。

政君微微扬眉,细声细气地回答道:“刚才你四妹妹邀我去她的房间谈心,我便去了。还品尝了她沏的太平猴魁,果真是非凡的口感。”提及惜君那难以言喻的神情,她的眼中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

煊君看着政君满眼的笑意,不禁笑道:“阿姐今日莫非遇到了什么喜事,如此开心?”说着,她右手还搭在政君的肩膀上。“其实……”政君正要开口分享,却突然想到惜君良善,段不该牵连深宅姊妹斗争中,思索之处,她笑笑:“没有,看到你就高兴。”说罢,政君还忍不住轻捏了煊君白皙娇嫩的脸颊。简单闲聊几句后,政君便离开了。

深夜时分,萧瑟的秋风轻轻拂过政君的背心,使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凉意。倚楼望去,天空悬挂着一轮圆月,散发着月白色的光亮。这不禁让政君回想起多年前她和傅如实在月光下相互表白的情景。那时的他们,都是二十岁的青春年华。

那幅美好的画面,一直在政君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然而,同一夜晚,还有另一幅恐怖的画面让她难以忘怀。那是一个充满耻辱的夜晚,同样皎洁的月光却伴随着阴影。想到这里,政君眼角不禁流下两行莫名的液体,她慌忙拭去眼泪。

此时,静谧的夜晚突然传来悠扬悦耳的箫声。那声音抑扬顿挫,时而欢快、时而缠绵悱恻,时而清脆如水滴,时而又似小溪潺潺。

政君循着箫声走出厢房,跨过假山,来到丛林深处。只见那里站着一个身影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穿月白色锦衣,发丝凌乱地披在肩上。他那深邃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笑意,是连成轩在吹箫。

在听到这段旋律时,政君忽然忆起曾经也会整夜在歌唱。随着箫声的响起,她情不自禁地开始轻声唱。《白头吟》词曰: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箫声悠扬搭配着政君深情而又愤懑的歌声,唱尽世间男子薄情,唱尽痴心错付,仿佛让她的记忆再次回到傅如实的过往。这样一幅画卷中,当真是令人叹息。

此时,音乐突然停止。“梨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相守白头很难,因此真情方显可贵。今夜可否邀你为伴同游?”连成轩的声音虽散漫不羁,却透露出丝丝深情。政君稍感愣住,随后轻轻回应:“今夜月色美好,我独自出来赏月。没想到在这里听到箫声悠扬,我便随之吟唱。曲终之时,我发觉原本是独自赏月,却已变成了两人相伴。”

连成轩听到政君的回应,心中涌现出淡淡的暖意。自出生以来,他孑然一身,四处漂泊,政君是第一个让他感到亲切的人。这种亲切感,难以言表。

秋天来临,春日的百花盛开之景已难觅踪迹。唯有丛林中火红的枫叶,随着微风轻轻飘落。政君凝望着这飘落的红叶,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他与连成轩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到这片美景中,二人并肩而坐,注视着缓缓降落的枫叶。

这时,政君不禁心生疑惑,他试探着向连公子询问:“连公子,你自幼便跟随你的师父吗?”

连公子回答道:“并非如此。”成轩深知政君的真实身份,也明白他的意图。

对于政君而言,八年前的那段经历至今仍让她感到困惑。她不禁发问:“你究竟是在何时开始跟随你的师父的呢?”这个问题虽然看似平淡,但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是在探讨彼此的心路历程。

成轩回应道:“我生在淮南蔚县,家父早逝,家母曾是师傅的信徒,我自襁褓之中就与师傅相识,幼时家母常将我送至师父处学习,师父对我如同亲子。然而,八年前,我年仅十岁,家中遭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灭顶之灾。我亲眼目睹了母亲被杀,全村人都被屠尽,那时方知,这是来自上峰的命令,家族上下无一幸免。”

成轩虽只是平静地叙述,但眼中已泛起泪光。政君听到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极为震惊。她不禁想到,连成轩的名字如此气宇轩昂,却隐藏着如此深重的经历。

《君恩录》中写到的大夏时期,是否发生过一场灭门的惨剧呢?政君一直在沉思,不断回想自已在现代所了解的《君恩录》记载。大部分都已湮没无闻,究竟何处有记录过这样的一场惨剧呢?巫蛊之祸?还是长安政变?

此时成轩苦笑一声,露出一丝不在意的神情。他心想:“我被母亲藏在地窖中,当日侥幸逃离。然而,清点名单时,官兵发现少了一人,于是全城搜捕,我从蔚县逃到魏郡只为求助师父,沿途躲藏乞讨。到魏郡时,竟也有官兵搜捕,我无可奈何只能躲进一处民宅。因此,才有了八年前你救我的那一幕。”

“那你的父族呢?”政君疑虑未消,更不解连成轩与傅如实的关联,不禁追问道。

“……”成轩摇头,俨然不知,他眼眸微垂,内心所想皆难以看出,面色略微阴沉,与平日所见的样子截然不同。。

“连郎君,抱歉让您触及了、伤心往事。”政君此刻深感抱歉。

成轩没有回应政君的话语,只有内心深处的声音。政君,你是唯一可信赖之人,可有些事却不能说。无妨,只要你所求所想,我愿意为你扫清一切阻碍。

此时,片片火红的枫叶随风飘落,一片不经意间落在政君的肩上。成轩回首看到这一幕,慌忙轻轻扫过政君肩上的枫叶。瞬间,那几片枫叶轻轻坠落至地面。那场景显得如此宁静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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