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的平安夜，我希望再也不用陪你看烟花。”这话我说得十分坦诚。
“je……Jevaistefairesouffrir？（法语，我，我就让你那么难受？）丘枫显然被我的坦诚击中，声音有些不自信。
我叹了口气，如今这年月实诚人果然吃亏。“不用我陪你，说明你的眼睛已经痊愈，不再需要我这个陪护，这样你就可以天地任我行了。这不好吗？”
“Tuastoujourslaconscience。”（法文：算你还有良心）
我低头笑笑。人和人间的关系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以前我拼了老命似的想尽方法讨好天使，却是各种事与愿违，今日在一连串的误会中却反而拉进了与天使的距离。
“小妖，如果，我的眼睛恢复了，你，有什么打算?”
“大神，你好象很关心我这个小妖的未来。”我故意避而不答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黑名单上的女人脚下的路究竟在何方。
“当然，我怕你这个小妖出去为祸四方。”丘枫的话把我们逗笑了。
“如果你的眼睛恢复了，自然就不再需要陪护了，我当然会离开。”
“你可以继续留在天地工作。”我很感谢丘枫的好意，但我也很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
“我只是你临时的代言人，正神归位，替身自然需要隐退。”
“替身？”丘枫似乎对我给自己的这个称谓并不认同。
“你没见过明星拍戏啊？露脸的都是正主，危险和背影镜头都是替身。”我一本正经地和丘枫讨论着替身的问题。
“这就是你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丘枫对我的未来似乎很是嫌弃。
“虽然没有惊天地泣鬼神，但很务实啊。”我如实相告。事实再一次证明实诚人总是吃亏。
“不思进取。”说完丘枫便坐回车里不再理我。
那晚回到芜园已是午夜十二点多，从那晚起，丘枫临睡前开始向我道晚安，他总是在我拉上窗帘后，靠在床头静静地向我说：
“bonsoir小妖。”
而我也总是礼貌地回复他：“bonsoir，大神。”
从那晚的平安夜开始，小妖和大神这两个中性的词语便成了我和丘枫对彼此的称呼。只是那个时候我也从未想过，我的生活里终有一天会清风徐来，乌云散尽。
圣诞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我发展的嫡系部队市场部的徐凌便告诉我，我代替丘总驳回了肖总他们负责的几个项目后，肖总大为恼火，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受到客户的数落。那天他去找肖总签字，刚推开门正好听到肖总在电话里不停地说好话赔笑脸，她感觉情况不对，就退了出去。后来秘书程刚耷拉着脑袋从肖德志办公室回来，她才知道，被驳回项目的刘总十分气愤在电话里质疑肖总他们开空头支票，不作为，折腾得客户人仰马翻地做数据、交报表，实地考察，结果却被告知投不了资，是谁谁也会大为光火。吴刚整整一天都特别沮丧。当时我听到这里还十分不解地问徐凌，项目被驳回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他有什么沮丧的，谁知那徐凌却告知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但凡这种高风险、大投资的项目，潜规则就是高额佣金。不论项目今后是否长久运行，投资方的洽谈人员辛苦费是少不了的，一般佣金都在总投资额的10%左右甚至更高。刘总那个能源发电项目总投资一个亿，就这么被驳回了，肖总他们费了半天劲，没得到半点好处，哪能不恼火。吴刚是肖总的嫡系，跟着肖总捞了不少好处。如今正准备结婚，早就盼着这个项目落定可以交个婚房首付，现在好处泡了汤，首付也没交上，肯定失落。
所以他们对我的截胡必然记恨，建议我以后在公司一定要注意肖总。
我有些不明白，吃回扣捞灰色收入一般都是外人常干的事，但肖总是丘枫的舅舅又是股东之一，还是高管，收入应该不菲，怎么也会吃回扣私收佣金？我有些不大相信。
徐凌告诉我，丘总一直在国外上学，又在华尔街工作从来没参与过天地集团的业务，国内市场一直是肖总负责。后来丘总的父母去世后，肖总原以为自己能顺利成为天地控股的实际控制人，谁知几个大股东却一致推举了丘枫做为继承人掌舵天地。丘总回国后，全面接替了肖总，让肖总这个铁定的董事局主席落了空。丘枫父母在的时候肖总便靠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的的关系，在项目投资上拉了不少自己的关系户，所以天地投资的很多项目最后都成了烂尾项目，成功率一直很低。丘总从美国回来后，他的投资眼光和标准与肖总大相径庭，投资了不少看似亏损但很有发展前景的项目，现在有些项目已经初见成效，象无人机、无人洗车、智能加油、智能扫地机这些之前被肖总拒之门外的项目经丘总的投资，不仅起死回生，还创下了良好的效益，成了业内有口皆碑的投资标杆，深得股东们的认同。肖总也就渐渐失去了股东们的支持，为了挽回自己在董事会局的地位，肖总便力主在证券市场有所作为。说服了几个股东在证券市场操作了几次，听说大获全胜。但丘总却十分反对，认为这种坑害股民的作空行为不可取，因此肖总和丘总在政见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运营思路。
听完徐凌的话，我有些明白了肖德志驾空丘枫的目的。丘枫的家族是几代单传，所以家族财团中并没有太多的亲属在公司任职。只有这个舅舅负责国内市场，如果丘枫不回来肖德志顺理成章便是天地控股的主帅，掌管亿万财富呼风唤雨的企业家。而丘枫的出现却打碎了肖德志当霸道总裁的梦想。
上市公司一旦步入正规的证券市场，便不再是某一个人的企业，而是以股东的利益为目的，谁能带领企业赢利为股东谋利谁就会成为股东和股民心中的主帅。就象老王这样，辛苦打拼了半辈子江山，亲手谛造了山水传奇的霸道总裁，稍不留意还会让鼎大这样想坐享其成的公司趁虚而入，何况丘枫这个在国内和家族中毫无根基，羽毛未丰的继承人了。家族纷争、公司派系的戏码不论在什么年代都不会停止。
想帮丘枫在这场纷争中反败为胜就必需知已知彼，找出对手的短板，然后在适当的时机一击即中。
我调阅了肖德志提拔的所有管理人员的档案，详细了解了每个人的学历、任职情况。并且通过和他们管理团队中的人员沟通从侧面对这些人员进行了解，当然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肖德志的各种情况。肖总在公司任职多年，关系根深蒂固，就算是丘枫的父母在也未必捍动得了他的江湖地位，他培养多年的王牌军更是占领了公司各个重要部门。要想助丘枫上位，必需动摇肖德志在天地的根基，将他的王牌军瓦解，否则丘枫即便上位也很难做稳这头把交椅。当然我并不想发动无谓的企业内耗，在没有充份准备之前，我仍然按兵不动，保持企业的正常运转。
人在利益面前很容易形成利益共同体，但也是在利益面前更容易解体，就看如何运用利益这把双刃剑。我不动声色地在天地控股中替丘枫排兵布阵，从中层和基层中成立了好几个临时项目组，每组负责三个投资项目，并且从公司现有人事体系中独立出来，不受任何部门和人员调派，直属丘总领导，单独向我和丘枫汇报工作。每周以聚会的名义邀请项目组和一些追随公司的老管理层到芜园聚餐，趁机向丘枫直接面谈汇报工作，让丘枫有更多的机会了解这些有志向和能力的人。而丘枫似乎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也乐于接受我的安排。
一支直属中央领导的野战部队越来越壮大，眼看与肖德志打造的王牌军即将展开正面较量。一场双方都谋划已久的暗战已然登场。
晚上回到芫园我在电脑上为丘枫阅读英文文件，看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英文，我头疼欲裂读得很是吃力。
丘枫则站在我身后，不用看文件便顺口用流利的美式发音读出了文件内容“Investorsfocusonfourdimensions:undervalued,highgrowth,lowpositionanddraught.投资者重点考察四个维度：低估值、高增长、低位、风口。这些都是专业金融词汇，你念不出来也很正常”。
我回头盯着丘枫的眼睛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文件里写什么？”
丘枫轻描淡写地告诉我：“这是国外证券分析报告，千篇一律的通稿格式，看了这么多年，背也背出来了，你念下一篇。”
我打开财务傍晚才发发来的一个文件，刚一打开便看到报表上一片赤字。“哇，天地集团旗下的珠宝连锁业务最近销售下滑很严重。15家连锁店都位于省内二三线城市，以黄铂金业务为主，难怪销售下降。其实不妨试试郊县市场，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如今实体经济一片惨淡，金融业务蒸蒸日上，肖德志当然是抓高利润、高回报的投资、证券项目，所以对实体连锁项目自然不放在心上，领导不重视这也是导致销售下降的原因。
“别逗了，珠宝是奢侈品当然走城市高端消费路线。”丘枫不以为然。
金融业务我的确不如丘枫专业但在珠宝业务上，谁若否定我的建议，我一定会和他争个高下。因为这是我做了多年的业务，对于全省的珠宝市场闭着眼睛都能数得过来，哪个城市的商场可进，哪商场慎重，哪些策略可行，哪些自己曾有过失败的案例。所以论起珠宝业务我又恢复了昔日的自信和笃定。如果能帮助丘枫把珠宝版块的销售业绩拉上去，不仅可以帮他树立在公司的威信更能让股东们刮目相看，这也是对肖德志的打击，更能培养一批业务精英，也能让丘枫更信任自己的能力，这样才有机会向丘枫说出自己的项目，展现自己创始人的综合素质，从而获得天使投资。我认为自己的这个主意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如来个对赌？比赛规则就是各自负责一个店，对比一个月的销售。如果谁的策略取得成功就在珠宝版块全面推广。”我趁机向丘枫叫阵。
丘枫不屑一顾地耸耸肩膀：“Noproblem。”
“既然是对赌协议，当然要有赌注，输的一方要无条件满足对方一个心愿，包括天使投资？”我不失时机地为自己的项目加了一道保险。因为我知道这一仗丘枫必输无疑。
“一言为定。”丘枫爽快地和我击掌为约。
“八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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