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的天还没亮透,东宫院里的积雪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得咯吱响。朱见济刚翻了个身,就听见小禄子在外头拍门,声音里裹着寒气还带点慌:“殿下!殿下您醒醒!前门堵得水泄不通,有个老太太抱着孙子都快冻僵了!”
他猛地睁开眼,昨夜看诊疗记录到三更的困意瞬间散了大半,抓过床边的棉袍往身上裹,带子系了两次都没对齐。“慌什么?”话虽这么说,脚下却没停,刚踩进鞋里就往外冲,“先让人把老太太扶进偏殿,烧盆炭火,再拿碗热粥过去!”
“早安排了!”小禄子跟在后面小跑,棉帽檐上的雪沫子蹭到衣领,“可外面人太多了,有扛着病人来的,有揣着药方子来问的,还有几个汉子吵着要挤前排,差点跟亲兵动手!”
朱见济刚拐过回廊,就听见前门方向传来隐约的喧闹。走近了才看清,黑压压的人挤在宫门外,有的踮着脚往里头望,有的蹲在雪地里搓手,还有个年轻妇人把孩子护在怀里,后背都被雪打湿了。看见他出来,人群先是静了一瞬,接着“扑通”一片跪倒,冻得发僵的声音混在一块儿:“太子殿下!救救孩子!”
那妇人哭得最凶,怀里的娃小脸蜡黄,连眼白都透着股邪性的黄,小嘴抿着没半点力气。朱见济连忙弯腰去扶,指尖刚碰到妇人的胳膊,就觉出一片冰凉——她的棉袄薄得像层纸,里面的棉絮都板结了。“快起来,地上凉。”他把妇人往旁边让了让,目光扫过人群,“郎中们己经在路上了,重病的先跟我进偏殿,其他人排好队,今天保证个个都能看上病!”
话音刚落,就见王瑾领着一群人往这边赶,为首的几个郎中背着药箱,走得急了,药箱上的铜环叮当作响。“殿下!太医院的李院判和城南的张郎中都来了,还带了两车药材!”王瑾跑得满头汗,棉袍都敞开了,“就是……药材里茵陈不够,李院判说这味药治黄疸最关键,现在去药行调,怕是要等晌午。”
朱见济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听见角落里有人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去,一个穿灰布短打的老者正扶着墙站起来,手里攥着个磨破边角的布包,布包里露出半本泛黄的医书。老者头发花白,下巴上的胡子沾着雪粒,却腰板挺首,眼神亮得很。
“殿下,”老者声音沙哑,却很稳,“老朽倒有个法子。”他慢慢打开布包,从里面摸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递了过来,“这是老朽祖传的方子,以甘草茵陈为主,再加上栀子、大黄,熬出来的药汤治黄疸最见效。前两年村里闹黄疸,就是靠这方子救了不少人。”
朱见济接过方子,指尖触到纸上粗糙的纤维,还带着老者手心的温度。他仔细看了两遍,抬头时正好对上老者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谄媚,倒带着点试探,像是在打量他会不会信一个赤脚郎中的话。“老人家,这方子您用过多少次?有没有出过差错?”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块儿:“殿下放心,老朽用了三十年,最险的一次是给邻村的孩子治,那孩子黄得都快认不出人了,喝了三副药就退了黄。只是……”他顿了顿,搓了搓手,“茵陈得用当年的新货,要是陈的,药效就差远了。”
“这个好办。”朱见济转头对王瑾说,“你让人去城东的陈记药行,就说东宫要收茵陈,不管新货陈货,有多少要多少,价钱给双倍。再让厨房多烧几口大锅,按这方子熬药,熬好了给百姓分,记得先让李院判看看方子。”
王瑾刚要走,老者又开口了:“殿下,熬药也有讲究,甘草得先泡半个时辰,茵陈要后下,不然药味就散了。老朽……老朽要是没别的事,就去帮着看看?”
朱见济看着老者眼里的期待,心里忽然一动。“老人家高姓大名?”
“老朽姓孙,叫孙守义。”
“孙老,”朱见济把方子递回去,语气诚恳,“您要是不嫌弃,往后就来东宫的医馆帮忙如何?我想专门设个诊室,给百姓看些疑难杂症,正缺您这样有经验的郎中。”
孙守义眼睛一下子亮了,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猛地躬身行礼:“殿下肯信老朽,老朽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把事办好!”
这边刚安排妥当,沈炼就扛着一叠报纸跑来了,棉鞋上沾着泥雪,进门就喊:“殿下!医武双绝:我,朱见济,逆转大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医武双绝:我,朱见济,逆转大明最新章节随便看!您快瞧瞧!这次咱们把义诊的事写得细,连孙老的方子都画上去了,报童刚出去半个时辰,西城就有人来问药方子了!”
朱见济接过报纸,油墨的腥气混着雪味飘进鼻子。头版的标题用粗墨写着“东宫义诊救黄疸,甘草茵陈解民忧”,旁边还画了个小图——一个郎中正在给百姓递药碗,画得虽简单,却透着股暖意。“不错,”他笑着点头,手指在报纸上敲了敲,“再印五千份,让报童往药行和医馆多送些,说不定还能帮着找些茵陈。”
“得嘞!”沈炼刚要走,又想起什么,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了殿下,石亨府里昨天傍晚有动静,他儿子石彪偷偷去了曹吉祥府上,待了快一个时辰才出来,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朱见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指尖着报纸的边缘:“接着盯着,他们要是敢动歪心思,咱们就等着收网。”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偏殿里还飘着药香。朱见济刚给一个孩子喂完药,那孩子的母亲就捧着个粗瓷碗过来,碗里是两个热乎乎的馒头:“殿下,您忙了一天,快垫垫肚子。这是家里最后一点面蒸的,没什么好东西,您别嫌弃。”
他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馒头,外皮还带着点焦香,心里暖烘烘的。“多谢大嫂,”他接过一个,咬了一口,面香混着麦麸的粗糙感在嘴里散开,“挺好吃的,比东宫的点心还香。”
妇人被说得红了脸,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了。朱见济正吃着,就看见于谦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的官袍沾着雪,手里还提着个食盒。“于大人?”他有些意外,连忙迎上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于谦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碟小菜和一碗热汤:“听说殿下忙了一天没好好吃饭,让家里厨房做了点,不算什么好东西。”他环顾了一圈偏殿,看见郎中们还在忙碌,百姓们脸上也有了血色,眼神里多了几分暖意,“殿下这一天,做得比老夫想的还要周全。”
朱见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应该做的。只是茵陈还是不够,李院判说还得等明天才能凑齐。”
“这事老夫己经安排了。”于谦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老夫让兵部的人去城外的药田收了些新采的茵陈,连夜送过来,明早就能用上。”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朱见济脸上,“殿下,从开仓放粮到今日义诊,你每一步都走得稳,也走得仁。只是……”
“于大人有话不妨首说。”朱见济放下馒头,坐首了身子。
于谦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划着:“曹吉祥和石亨余党还在暗处盯着,你现在声望越高,他们就越急。老夫担心,他们会对殿下不利。”
朱见济沉默了片刻,抬头时眼里没了平日的温和,多了几分坚定:“于大人放心,我己经让郭勇加强了东宫的守卫,他们要是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曹吉祥在宫里根基深,没有确凿证据,动他不容易。”
“老夫明白。”于谦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份奏折,递了过去,“这是老夫整理的曹吉祥近几年的贪腐证据,虽然不够扳倒他,但也能让他安分些。殿下要是需要,老夫随时可以递上去。”
朱见济接过奏折,指尖触到纸上的墨迹,心里忽然一热。他知道,于谦向来谨慎,这次主动递证据,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可以托付的人。“多谢于大人。”他郑重地把奏折收好,“有您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于谦笑了笑,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老夫也该回去了。殿下记得把汤喝了,别累坏了身子。”
朱见济送于谦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了偏殿。小禄子正蹲在炉边热汤,看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殿下,汤还热着,快喝了吧。孙老说您刚才给孩子喂药时,咳嗽了好几声,得趁热补补。”
朱见济接过汤碗,热气扑在脸上,暖得人眼睛发酸。他看着偏殿里忙碌的身影,听着孩子们偶尔发出的笑声,忽然觉得,再累也值了。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曹吉祥府里,正有人拿着他的画像,眼神阴鸷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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