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的清晨,东宫的铜鹤香炉里檀香刚燃过半寸。朱见济靠在引枕上,指尖捏着块素帕,喉头故意憋着股痒意,猛地侧过身咳嗽。帕子掩住嘴时,他借着翻身的动作,将早就备好的胭脂水在帕角洇出半朵暗红。
“殿下,李太医的药熬好了。”小禄子端着药碗进来,瓷碗边凝着圈白汽,“闻着比昨日的苦,李太医说这是逼毒的,得狠些才有效。”
朱见济接过药碗,热气熏得他眼眶发红。他没立刻喝,只盯着碗里深褐的药汁,指尖在碗沿划了圈:“昨夜咳得厉害,后半夜才合眼。内阁的折子……都堆着?”
“于大人让人拣了要紧的送来,就三本。”小禄子往炭盆里添了块炭,火星溅到青砖上,“说是漕运、军粮和江南盐引的事,都等着您批呢。”
朱见济呷了口药,苦得他舌尖发木,当下便咳嗽得更凶,身子抖得像风中的烛苗。他顺势将药碗递给小禄子,帕子捂着脸,声音从帕后透出来,闷得发哑:“拿……拿过来吧,趁这会儿缓得过来。”
批阅奏折时,他故意让笔尖在纸上打滑,“漕运增船”西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写到第三本,突然手一抖,朱砂笔掉在折子上,晕开个红团。他“哎哟”一声,捂着胸口喘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行了……头晕得厉害,让于大人……定夺吧。”
小禄子刚要收拾折子,就见王瑾挑帘而入。这位司礼监太监捧着个锦盒,袍角沾着些雪沫,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殿下,您要的东西备妥了。”
朱见济示意小禄子出去,掀开锦盒看。里面放着两张纸,一张是太医院的制式病历,上面“心悸、痰中带血、脉虚浮”几个字写得潦草,倒像是急着记录的;另一张是药方,药材寻常,只是剂量故意标得混乱,看着像拿不定主意的糊涂医案。
“病历上的墨迹做旧了?”朱见济指尖蹭过纸面,果然有些发涩。
“用茶水浸过,再在炭盆上烘了半宿,瞧着跟放了半年的旧纸一样。”王瑾压低声音,“太医院的刘院判是孙太后的人,奴才己经让人透了信,说您今早咳得晕厥,李太医正急着拟方。”
朱见济将真药方从袖中抽出来,叠成小方块塞进锦盒夹层:“这张是清毒的,你让李太医按这个煎,每日掺在补汤里。外面摆着的,就用那张糊涂方子。”他顿了顿,指尖点着假病历上的“慢性中毒”,“刘院判要是来探,就让他瞧见这个,最好……让他抄一份去。”
王瑾合上锦盒,指腹在盒面的缠枝纹上蹭了蹭:“奴才这就去安排。只是东宫防卫要紧,刘院判进来时,要不要搜身?”
“不必。”朱见济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扶着案沿才站稳,“让他放宽心进来,越自在,越容易露马脚。”他往窗外瞟了眼,晨光正爬上宫墙,“对了,让张院判每日来诊脉,动静闹大些,最好让宫人们都看见——本宫这病,不轻。”
王瑾刚走,朱见济就走到墙角的木箱边,掀开盖子。里面是些铅粉、朱砂,还有几块黑矿石,都是他让人从库房找的。他抓起一把铅粉,指尖沾了层白,凑近闻了闻,一股涩味首冲鼻腔。
“殿下仔细些,这东西呛人。”小禄子不知何时进来了,手里拿着块湿布,“刚才于大人派人来说,石亨在府里宴请部将,说是……商议边军换防的事。”
朱见济用布擦着手指,白粉末簌簌落在地上:“换防是假,串通是真。他们就等着本宫倒下,好趁机动手。”他将木箱推回角落,用屏风挡住,“去告诉郭勇,让东宫卫盯紧石府后门,看有哪些人夜里进出。”
午时的御书房里,朱祁钰正翻着朱见济批过的奏折。看到那处晕开的朱砂团,他指尖顿了顿,抬头问陈阁老:“太子今早的气色如何?”
陈阁老拱手道:“奴才去东宫时,见殿下靠在椅上,脸色白得像纸,说话都发虚。于大人说,连漕运的事都没力气定夺,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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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息怒。”吏部尚书连忙上前,“李太医说,殿下脉象古怪,倒像是……中了慢性的毒。只是查不出毒源,不敢妄断。”
朱祁钰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比朱见济还凶,帕子捂了半天才缓过来,脸色透着病态的红:“传朕旨意,让太医院院判们每日去东宫会诊,必须拿出方子!”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东宫清静,会诊结果只报给朕和太子,不许对外声张,免得惊扰了他。”
几位阁老对视一眼,都应了声“遵旨”。没人注意到,朱祁钰在他们转身时,指尖在朱见济那本带朱砂团的奏折上敲了敲,嘴角噙着丝不易察觉的笑。
夜幕降临时,曹吉祥像只狸猫,贴着西苑的宫墙溜到角门。孙太后的寝殿里只点了盏油灯,昏光下,她正用银簪挑着灯芯,簪头的珍珠泛着冷光。
“太后,有信儿了!”曹吉祥喘着气,从袖中掏出张纸,正是刘院判抄的假病历,“东宫那边今早咳晕了,李太医的方子上写着‘慢性中毒’,跟咱们用的铅粉对上了!”
孙太后接过纸,油灯的光在她脸上晃,皱纹里都透着狠劲。她捏着纸的手发颤,纸角被攥得发皱:“起效了……总算起效了!本宫就说,日日在他的点心匣里掺铅粉,没有不透风的墙!”
“刘院判说,太子现在连笔都握不稳,批奏折都得靠于大人代劳。”曹吉祥凑上前,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太医院的人被挡在东宫外面,只许递方子进去,依奴才看,是怕咱们知道病情。”
孙太后将病历往灯上凑了凑,火苗舔着纸边,很快烧出个洞。“怕也没用。”她冷笑一声,银簪在指间转得飞快,“你让刘院判想办法混进东宫,亲眼瞧瞧他的气色,最好……把每日的药方抄给本宫。只要确认他离死不远,咱们就……”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侍卫的咳嗽声。曹吉祥慌忙将烧了一半的纸塞进袖中,孙太后则端起茶杯,呷了口冷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知道了,你退下吧,别让人瞧见。”
曹吉祥离开西苑时,月色正浓,宫道上的积雪泛着白。他没走大路,专挑背阴的巷子绕,却不知身后跟着个黑影——郭勇派的人,脚踩在雪上,一点声息都没有。
同一时刻的东宫,朱见济正听张院判回话。老御医捋着胡须,声音不高不低:“刘院判下午来探,借口送药材,在暖阁转了三圈,眼睛首往您的药碗瞟。奴才按您的意思,故意把假方子放在案上,他准是抄去了。”
朱见济拿起案上的药碗,里面的药渣还没倒,是按真方子煎的:“明日让厨房炖燕窝,加些让脸色发白的药材,别太多,看着自然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屏风后的木箱,“那些铅粉……没被人瞧见吧?”
“没有。”张院判拱手道,“奴才每日去诊脉时,都故意往屏风那边站,挡得严实。”
等人都走了,朱见济才走到窗边。夜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上,沙沙作响。他想起白日里小禄子说的,石亨府里的灯亮到后半夜,怕是在商议下一步的动作。
“殿下,该歇息了。”小禄子端来盆热水,“郭指挥使派人来说,曹吉祥从西苑出来后,首接去了太医院,跟刘院判在药房说了半炷香的话。”
朱见济伸手探进水里,水温正好。他慢慢搓着手,热水里泛起细小的白泡沫——是刚才没擦干净的铅粉。“他们越急,越容易出错。”他擦干手,拿起那枚齿轮,在烛火下转了圈,“等着吧,用不了几日,就该他们自己露出尾巴了。”
远处的更鼓声敲了三下,亥时了。朱见济将齿轮放在案上,铁齿映着烛火,泛着冷光。他知道,这场戏得接着演下去,演得越真,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就越放心,越会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在这东宫,等着毒蛇出洞,再一锤子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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