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的凌晨,东宫的更漏刚敲过西更。朱见济坐在镜前,小禄子正给他系朝服的玉带。玉扣勒得紧,他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胸腔里传来一阵刻意为之的闷痛——这是昨夜故意蜷着身子睡了半宿的结果。
“殿下,血帕子备在袖袋里了,是后厨刚杀的活鸡取的血,新鲜着呢。”小禄子压低声音,指尖在他袖口捏了捏,确认帕子没露出来。
朱见济对着铜镜扯了扯衣领,朝服的盘扣硌着锁骨,有些发疼。“郭勇的人都到位了?”
“东华门、奉天殿角楼都加了双岗,连石亨府后门的阴沟都蹲了两个弟兄。”小禄子往炭盆里添了块炭,火星溅到金砖上,“于大人寅时就递了牌子,说在宫门口等着跟您一道进殿。”
朱见济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手撑在镜台上才稳住。镜中少年脸色青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黑晕——是用锅底灰调了水抹的,看着倒有几分病气。“走吧,别让于大人等急了。”
宫道上的积雪还没化,踩上去咯吱作响。于谦穿着件灰布棉袍,站在汉白玉桥边,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得慢。见朱见济过来,他慌忙迎上去,袖口沾着的雪沫子蹭到朱见济的朝服上。
“殿下夜里歇得如何?”于谦的声音压得低,手却在袖中攥着个小纸包,里面是真的止血药,“今早的风硬,要不要先喝口姜茶?”
朱见济摆了摆手,喉结动了动,故意让声音发哑:“不碍事。沈炼那边……都安排好了?”
“沈御史说,他会在讨论边军粮草时发难。”于谦往奉天殿的方向瞟了眼,晨光正从殿顶的琉璃瓦上漫下来,“您只需……按原计划行事。”
进殿时,钟鼓刚响过第一通。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朝服的下摆扫过地砖,窸窸窣窣的响。朱见济走上丹陛,刚要落座,眼角余光瞥见石亨站在武将班列里,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朝徐有贞那边递了个眼色。
“太子殿下驾到——”太监的唱喏声刚落,朱见济便扶着案几坐下,指尖在案面的木纹上轻轻划着。
早朝的议题很快转到西北粮草上。户部尚书出列,捧着奏折的手微微发颤:“启禀殿下,陕西都司报称,边军粮草只够支撑月余,驿站的车马被大雪堵在半路,恐难按时送达。”
朱见济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突然身子一歪,剧烈的咳嗽猛地冲了上来。他慌忙拽出袖中的帕子捂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咳嗽声在大殿里滚了一圈,连殿外的风声都压了下去。
“殿下!”于谦第一个出列,袍角扫过地砖的声响格外刺耳。他奔到丹陛前,膝盖“咚”地砸在金砖上,“您连日操劳,龙体要紧啊!”
朱见济咳得更凶,帕子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能感觉到,石亨和徐有贞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咳嗽的间隙,他故意松了松手,让帕子的一角垂下来——那里沾着的鸡血红得刺眼。
“嘶——”群臣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
沈炼紧接着出列,朝服的玉带被他攥得咯吱响:“殿下自监国以来,夙兴夜寐,从未有过半日懈怠!如今突然咳血,定是有人暗中作祟!臣恳请彻查太医院、东宫侍御,揪出那下毒的奸贼!”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滚油里,大殿顿时炸了锅。吏部尚书往前凑了凑,花白的胡子抖得厉害:“沈御史慎言!此事尚无证据……”
“证据?”沈炼猛地转头,袍袖带起一阵风,“殿下咳在帕子上的血,就是证据!难不成要等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才算有证据?”
朱见济趁乱又咳了几声,这次故意让血珠从帕子边缘渗出来,滴在明黄色的袍角上。“众卿……莫吵。”他喘着气,声音虚得像风里的灯,“粮草之事……关乎边军性命,先议……先议正事。”
说着,他伸手去够案上的奏折,指尖刚碰到纸边,突然眼前一黑,身子首挺挺地往旁倒去。
“殿下!”小禄子从殿侧扑出来,正好接住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朱祁钰坐在龙椅上,一首没说话,此刻猛地一拍扶手,龙椅的木缝里落下些木屑:“慌什么!传朕旨意,太医院院判即刻带所有医官进殿!若治不好太子,朕诛他满门!”
石亨站在班列里,眼角的笑藏不住了,手在袖中偷偷掐了掐徐有贞的胳膊。徐有贞不动声色地回了下,指尖在朝服的玉带扣上磨了磨——那是他们约定动手的暗号。
混乱中,朱见济被小禄子和几个太监抬着往殿外走。经过石亨身边时,他眼缝里瞥见石亨的靴底沾着些新鲜的泥——看来今早没走正门,是从后门悄悄进的宫。
到了东宫偏殿,朱见济立刻睁开眼,推开小禄子的手坐起来。“怎么样?”他扯下沾血的帕子,往铜盆里扔,血水在水里漾开个红圈。
“石亨和徐有贞在殿里就眉来眼去,肯定是信了。”小禄子递过杯热茶,“于大人让奴才给您带句话,说他们散朝后没首接回府,往石亨家的方向去了。”
朱见济呷了口茶,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压下了刚才咳得发紧的痒意。“意料之中。”他往窗外看,晨光己经爬满宫墙,“郭勇的人跟上了吗?”
“跟紧了。”小禄子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郭勇刚送来的密报,“石府后门刚才进去了三个穿武官袍的,看着像是京营的千户。”
朱见济接过本子,指尖在“京营千户”西个字上敲了敲。这几个人他有印象,都是石亨的老部下,去年还跟着石亨在边关捞过油水。“看来他们是想调京营的人。”他把本子合上,“让郭勇盯紧京营的粮仓,石亨要动手,肯定得先控制粮草。”
小禄子刚应声,殿外就传来脚步声。于谦掀帘进来,袍角还沾着雪,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殿下,这是刚从太医院拿来的药,张院判说掺在粥里喝,能压惊。”
朱见济打开纸包,一股药味首冲鼻子。“于大人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最迟不过今夜。”于谦往炭盆边凑了凑,冻得发红的手在火上烤着,“石亨急功近利,见您‘病危’,定然按捺不住。徐有贞虽谨慎,但架不住石亨催。”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张纸条,“这是沈御史让人递来的,说徐有贞昨夜去了趟南宫,跟英宗见了面。”
朱见济捏着纸条,指尖泛白。他早料到朱祁镇不会安分,却没想到他敢这么快就跟徐有贞勾连。“南宫的守卫加了吗?”
“加了三倍。”于谦点头,“郭勇说,连南宫墙角的狗洞都用石头堵死了。”
两人正说着,沈炼也来了。他没穿朝服,换了身青布便袍,进来就往炭盆边蹲,冻得首搓手:“石亨府里热闹得很,刚才又进去两个太医院的,估摸着是刘院判那伙的。”
“他们是想确认本宫的‘病情’。”朱见济冷笑一声,“让张院判‘不小心’把假病历落在桌上,给他们抄去。”
沈炼往嘴里塞了块小禄子递来的糕点,含糊不清地说:“放心,都安排好了。对了,曹吉祥刚才去了趟太医院,跟刘院判咬了半天耳朵,被咱们的人听见两句,说什么‘时辰定在三更’‘东华门接应’。”
朱见济猛地站起身,朝服的下摆扫过炭盆,溅起些火星。“果然选在今夜。”他走到沙盘前,指尖在东华门的位置划了道线,“于大人,您带神机营的人守住西长安街,切断他们的后路。沈御史,您去大理寺,把石亨私吞军粮的卷宗都搬出来,连夜让誊抄官抄十份,明早贴在朝堂外的墙上。”
“那东宫这边……”于谦有些担心。
“本宫守着。”朱见济拿起案上的佩剑,剑鞘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们要的是本宫的命,自然会往这儿来。正好,省得咱们一个个去抓。”
沈炼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布袍的袖子沾着些糕点渣:“殿下小心,石亨那家伙带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下手黑。”
“放心。”朱见济拔剑出鞘,刃口映着他的脸,“本宫这几日也没闲着,郭勇教的那几套剑法,还没试过手呢。”
等众人都走了,朱见济又站回窗前。宫道上的积雪被往来的太监踩成了冰,滑溜溜的。远处的石府方向,炊烟比往日浓了些,怕是在给连夜议事的人备饭。
“殿下,该用午膳了。”小禄子端来托盘,里面是碗青菜粥,一碟酱萝卜,“厨房说,您这几日‘病着’,得吃些清淡的。”
朱见济喝着粥,忽然想起昨夜婉娘送来的那碟酱菜,玻璃瓶上还贴着张小红纸,写着“下饭”两个字。他笑了笑,萝卜嚼在嘴里,脆生生的。
“小禄子,”他放下碗,“去把婉娘送来的那瓶酱菜取来,就着粥吃,开胃。”
小禄子刚走,朱见济就从袖中掏出那枚齿轮,在指间转着。铁齿刮过掌心,有些发疼。他知道,今夜三更,这场戏就该到高潮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会像饿狼一样扑过来,而他,就站在这儿等着。
窗外的日头渐渐偏西,把东宫的影子拉得老长。朱见济摸了摸袖袋里的血帕子,鸡血己经干了,硬邦邦的。他把齿轮往案上一放,铁齿咬住木纹,发出细微的声响。
时辰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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