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兵士的态度强硬而无礼，分明是刻意刁难。将大唐皇帝认可的使团（虽以商队为名）晾在城外烈日之下，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和试探。
商队众人面露愤慨，护卫们的手按上了刀柄。沈青看向沈砚之，只待他一声令下。
沈砚之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冷芒。他抬手止住了躁动的部下，对那高昌小队长淡淡道：“既如此，我等便在此等候。只是，若延误了为贵国陛下诊治的时机，或是因此伤及两国邦交，这责任，不知阁下可能承担？”
他的语气不重，却自有一股威严，尤其是“两国邦交”西字，让那小队长的气焰稍稍一窒。高昌虽非大唐首属，但作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城邦，向来仰仗大唐鼻息，若真闹出外交纠纷，绝非他一个小队长能担待的。
小队长脸色变幻，最终硬邦邦道：“你们等着！”说完，派了一名手下快马入城报信，自己则带人守在原地，依旧不让商队前进半步。
烈日炎炎，沙地蒸腾着热气。林薇递过一个水囊给沈砚之，低声道：“看来这高昌国内，不想让我们进城，甚至不想让国王被治好的人，大有人在。”
沈砚之接过水囊，并未饮用，目光扫过那些兵士的装备和神情：“嗯。国师府……看来这位国师，权力不小。且看他们如何应对。”
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在众人几乎失去耐心时，城内才慢悠悠地驶出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一队衣着更精良的护卫。马车停下，一名身着华丽高昌官服、面容白净、眼神却带着几分阴鸷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哪位是大唐来的医者？”他扬声问道，目光扫过商队，带着审视与傲慢。
沈砚之上前一步：“在下沈砚之，这位是内子林薇，便是太医署文书所荐之医者。阁下是？”
“本官乃国师座下祭酒，斛斯律。”那官员抬着下巴，“奉国师之命，前来查验尔等身份文书，并询问医术渊源。我高昌陛下万金之躯，岂是寻常江湖郎中可轻易近前的？”
查验文书也就罢了，还要盘问医术渊源？这分明是故意设卡。
林薇心中不悦，但依旧保持礼貌，上前将太医署的文书和周文敏、王鹤年的荐书再次出示（副本），并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医术传承（依旧沿用那套南方隐世医派的说法）。
那斛斯祭酒听得漫不经心，翻看文书倒是仔细，似乎在寻找什么错漏。半晌，他合上文书，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如此。不过，我高昌医道亦有独到之处。国师有令，欲为陛下诊治，需先通过我国医官院的‘三试’，证明确有真才实学方可。”
“三试？”沈砚之挑眉，“却不知是哪三试？我等奉大唐皇帝陛下之意而来，为友邦君主分忧，莫非还要先受贵国考核不成？此非待客之道，亦非求医之礼吧？”
斛斯祭酒嘿嘿一笑：“沈公子言重了。非是考核，乃是‘切磋交流’，以免庸医误人，伤及陛下圣体，届时反倒伤了两国和气。至于大唐皇帝陛下那里，国师自会修书说明。若连‘三试’都不敢应，又岂敢妄言能治我陛下之疾？”
这话极其刁钻，以“切磋交流”为名，行阻拦之实。若坚持不应，反而显得心虚无能。
沈砚之与林薇对视一眼，心知这“三试”必然是对方精心准备的难题，但此刻若退缩，不仅无法完成任务，更损大唐颜面。
“既然如此，”林薇上前一步，声音清朗，“便请祭酒大人说说，这‘三试’如何考法？我等接着便是。”
她目光平静，带着自信。论医术理论，她或许不及古人引经据典，但论实践、论思路、论应对疑难杂症，她有她的底气。
斛斯祭酒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似乎早有准备：“好！林医师快人快语！第一试，‘辨药’！明日午时，医官院前，当众辨别十种药材，需说出其名称、产地、药性、禁忌，错一不可！”
“第二试，‘诊奇症’！我院中收治有三名症状奇特之病患，请林医师当场诊断，并说出病因病理！”
“第三试，‘解难题’！由国师亲自出一道医学难题，请林医师解答！”
“三试皆过，方可见驾！否则……就请诸位从何处来，回何处去吧！”
条件苛刻无比，尤其是由对手出题评判，几乎必输之局。
商队众人皆面露怒色。沈砚之眼神微冷，正要开口，林薇却轻轻拉了他一下，朗声道：“好！就依祭酒大人所言！明日午时，医官院前，林薇候教！”
她答应的如此干脆，反倒让那斛斯祭酒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但愿林医师明日还能如此自信！我们走！”说完，拂袖上车，带着兵士扬长而去。
“薇娘，你……”沈砚之看向林薇，眼中有关切。他虽知她医术高超，但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无妨。”林薇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用医术难倒我，未必就能如愿。正好，也让我看看高昌医道有何独到之处。”
她并非盲目自信。辨药、诊症、解题，核心在于知识的广博、思维的敏捷和经验的积累。她有现代医学的系统训练打底，又有在大唐行医积累的丰富经验，更有沈砚之从旁协助，未必就会输。
回到营地，林薇立刻开始准备。沈砚之则让沈青设法打听高昌医官院常用的药材和高发疾病，以及那位国师的背景和喜好。
消息很快传来：高昌医道受天竺、波斯影响颇深，用药大胆奇特，与中原医理颇有不同。那位国师鸠摩罗，并非高昌土著，而是来自天竺的婆罗门僧侣，精通医术和星象，深得国王信任，权倾朝野，与主张亲唐的丞相麴文泰（王子派）素来不和。
看来，这“三试”不仅是医术较量，更是高昌国内政治斗争的延伸。国师鸠摩罗显然不希望大唐医者治好国王，打破现有的权力平衡。
次日午时，高昌医官院前广场人山人海。国师要考核大唐神医的消息早己传开，无论是医者、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想来瞧个热闹。
斛斯祭酒早己到场，身后站着几位高昌医官，神色倨傲。国师鸠摩罗并未亲自前来，但想必在暗中关注。
“林医师，请吧！”斛斯祭酒一挥手，十名药童捧着十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上前。
第一试，辨药，开始！
(http://www.220book.com/book/621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