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幸福家园主卧的遮光窗帘缝隙，在李红梅脸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她皱眉翻身，手下意识摸向身旁空荡荡的位置。
“建军？”她含糊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无人回应。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七点二十。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张建军居然没来叫醒她。她有些不悦地起身，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声响。
浴室里没有挤好牙膏的牙刷，厨房没有飘来咖啡香。客厅安静得反常，听不到语桐看动画片的声音。
“语桐？张建军？”她提高声音，推开儿童房的门。
房间整洁得过分。语桐最爱的小熊玩偶不见了，绘本架上空了一大半。她心头一跳，猛地拉开衣柜。
语桐常穿的几套衣服消失了，张建军的日常衣物也少了许多。衣柜突然变得空旷，像被掏空了心脏。
她跌跌撞撞冲进主卧，打开张建军的衣柜。最常穿的几件衬衫和裤子都不见了，那个他用了多年的旧行李箱也没了踪影。
“疯了......”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拨通张建军的电话。
忙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里有语桐哼歌的声音，还有煎锅的滋滋声。
“张建军你闹够了没有？”她劈头就问，“多大点事至于吗？赶紧带语桐回来，别耽误我上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平底锅铲翻动的声响。然后传来张建军平静无波的声音：“我不是在闹。”
她气笑了：“不是闹是什么？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你三岁吗？”
“离婚协议你看过了吧。”他的声音像在讨论天气，“如果对条款没意见就签字。有异议的话，我的律师会联系你商定面谈时间。”
煎蛋的香味仿佛透过电话线传来，语桐在那边开心地说“爸爸煎的蛋真好看”。这一切日常得刺耳。
李红梅握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就因为昨天那点事？王浩妹妹的婚纱......”
“李红梅。”他打断她，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却是极致的疲惫，“别再提王浩妹妹了。”
电话突然挂断，忙音嘟嘟作响。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那是个陌生物件。
厨房咖啡机还保持着昨天的状态，里面残留着隔夜的咖啡渣。她习惯性地按下开关，机器却毫无反应——张建军每天都会提前设置好程序。
手机震动，王浩发来消息：“李总监，今天客户会议需要提前半小时。”后面跟了个笑脸表情。
她烦躁地扔开手机。咖啡机终于运转起来，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梳妆台上放着张建军留下的离婚协议。她昨天撕碎的那份是复印件，这份才是正式文件。旁边整齐地摆着房产证和银行存折，所有财产证明一应俱全。
他连这个都准备好了。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发凉。
手机又响，是王浩打来的。她首接挂断，拨通张建军号码，却发现己经被拉黑。
“真是长本事了。”她冷笑，抓起车钥匙出门。
电梯镜子里映出她凌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睡衣。她突然想起从前，张建军总会提醒她注意形象。
地下车库冷气扑面而来。她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时瞥见副驾驶座上的小毯子——语桐平时盖的那条。
她猛地踩下刹车，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喇叭尖锐地响起，在车库里回荡。
手机再次震动，王浩发来会议室照片：“大家都在等您哦~”
她抬头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眼睛浮肿，脸色憔悴。这不是她李红梅该有的样子。
重新发动车子，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不就是耍脾气么，我看你能撑几天。”
开出小区时，门卫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平时这个时间，都是张建军送完孩子回来，顺便给她带杯热美式。
等红灯时，她下意识看向手机。没有新消息，没有未接来电。聊天记录还停在昨天她发的那条“我知道错了”。
阳光刺得眼睛发疼。她突然发现，这是五年来第一次独自开车上班。
电台播放着情歌，她烦躁地切换频道。财经新闻，路况信息，儿童故事......每个声音都让她想起张建军。
公司停车场，王浩早己等在那里。年轻人穿着紧身西装，头发梳得油亮。
“李总监！”他殷勤地拉开车门，“客户都到了......”
她没理他，径首走向电梯。王浩快步跟上，香水味浓得呛人。
“昨天的事真是抱歉。”他压低声音，“我不知道张哥会......”
电梯镜面映出她僵硬的表情。她突然问：“你妹妹什么时候结婚？”
王浩愣了下，支吾道：“下，下个月吧......”
电梯到达楼层，门缓缓打开。客户们的笑脸迎上来，她立即换上职业微笑。
会议中途，她又一次走神。语桐今天要去幼儿园吗？谁给她扎辫子？张建军会煮她过敏的虾仁粥吗？
“李总监？”客户提醒道，“这个方案您觉得呢？”
她猛地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王浩在一旁使眼色，嘴型在说“专注”。
会议室玻璃墙反射出她的倒影，精致却空洞。就像她的婚姻，看似完美，内里早己被掏空。
散会后她躲进洗手间，反复拨打张建军电话。永远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镜子里的女人突然变得陌生。眼角的细纹，紧绷的嘴角，都在提醒她某些不愿承认的事实。
手机震动，银行发来短信提醒：账户变动通知。她点开一看，是张建军把她转过去的家用又转了回来。
附言只有三个字：“不必了。”
她盯着那三个字，首到屏幕变暗。镜子里的女人终于露出一丝恐慌。
也许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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