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广告的茶水间永远飘着廉价咖啡和八卦混合的味道。王浩斜倚在咖啡机旁，新买的腕表在灯下反着刺眼的光。几个实习生围着他，眼神里带着讨好的好奇。
“浩哥最近发财了？”有人盯着他脚上的限量版球鞋。
王浩慢条斯理地搅动咖啡，勺子在杯沿敲出清脆的响动。“还行吧，有人非要给。”他拖长调子，像逗弄鱼群的猫。
微波炉叮的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王浩趁机压低声音：“其实啊，这表是李总监送的。”
实习生们倒抽冷气。有人怯生生地问：“哪个李总监？”
“咱们公司还有几个李总监？”王浩轻笑，手指无意识地表带，“就昨天，非塞给我两万块，说辛苦费。”
茶水间的磨豆机突然轰鸣起来，盖住了接下来的低语。但人们看见王浩掏出手机展示截图，嘴角那抹笑暧昧得恰到好处。
“其实红梅挺不容易的。”他突然改了口吻，亲昵得令人不适，“那个吃软饭的老公天天找茬，要不是我帮着周旋......”
传真机吐出纸张的声响截断了话头。人群迅速散开，只有咖啡机的蒸汽还在嘶嘶作响。
李红梅站在走廊转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本来想去接杯水，却听见了自己名字被轻佻地念出。
“李总监？”助理小心地探头，“客户在等您。”
会议室玻璃墙映出她铁青的脸。王浩正坐在客户旁边侃侃而谈，手腕上的新表不时反光。
“......所以这个企划案完全体现了李总监的理念。”王浩朝她微笑，眼神却像黏腻的蛛网。
客户赞叹：“李总监真是慧眼识珠，小王很能干啊。”
她勉强扯出笑容，感觉所有视线都钉在背上。空调冷气吹得人发颤，王浩的香水味却无孔不入。
中场休息时，陈芳在洗手间拉住她：“最近小心点王浩。”
镜子里口红的划痕像道血痕。她拧开水龙头：“他又怎么了？”
“到处说您给他发红包。”陈芳压低声音，“还说......说您婚姻不幸。”
水流冲在手背上，冰凉刺骨。她抬头看见镜中陈芳欲言又止的表情。
回到会议室时，王浩正在展示新方案。投影仪的光束里尘埃飞舞，像无数窃窃私语的嘴。
“这部分灵感来自李总监的私人相册。”王浩切换幻灯片，赫然出现她度假时的背影照。
客户鼓掌：“很有生活气息！”
她猛地站起来：“这张照片哪来的？”
王浩一脸无辜：“您上次让我帮忙整理手机内存时发的呀。”
谎言。她从不让人碰私人相册。
散会后她把人堵在复印机前：“解释一下。”
王浩委屈地眨眼：“我说错什么了吗？都是为项目好啊。”
复印机吞吐着纸张，白光一次次闪过他诚恳的脸。
“茶水间的闲话，”她咬牙，“还有两万块钱的事。”
王浩突然笑了：“您误会了，我是说您给我发奖金——项目奖金。”
机器卡纸的警报尖锐响起。他弯腰处理故障，后颈露出崭新的刺青：一朵红梅。
她倒退半步，撞到身后的文件架。纸张雪片般落下，像场滑稽的葬礼。
“李总监？”王浩关切地伸手，“不舒服吗？”
她挥开那只手，腕表硌得人生疼。
下班时电梯里挤满了人。王浩故意站在她身后，气息喷在她耳畔：“红梅姐，明天陪我去见客户吧？”
所有按键都亮着，却没人按楼层。金属壁面映出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她猛地按停电梯：“滚出去。”
死寂中只有运行灯在闪烁。王浩露出受伤的表情：“我只是想帮您......”
电梯门重新关上时，她看见实习生们交换的眼神。
地库冷得像冰窖。她坐进车里，才发现雨刮器上夹着张照片——王浩和她在婚纱馆的合影，背面用口红写着：想你。
发动机咆哮着冲出地库。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扭曲成嘲弄的脸。
手机不停震动，工作群弹出新消息。王浩发了个加班自拍，背景隐约能看见她办公室的百叶窗。底下跟着一排点赞和暧昧表情。
她急刹在红灯前，手机滑落到脚垫上。屏幕亮着一条新私信，陌生账号发来王浩在酒吧的炫耀视频：“......很快就能转正了，等她离婚......”
雨水模糊了车窗，交通灯像晕开的血滴。她俯在方向盘上，听见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
后车鸣笛催促时，她抹把脸首起身。后视镜里，那个女人眼眶通红，口红蹭花了像刚接过吻。
雨刮器机械摆动，刮不净漫天雨水，也刮不净流言蜚语。
她突然拨通内线电话：“人事部？明天我要调取茶水间监控。”
电话那头支吾着：“最近监控系统在升级......”
雨声淹没了后续解释。她挂断电话，看雨水在玻璃上纵横交错。
手机亮起母亲的消息：“建军带语桐去亲子活动了，照片发你邮箱。”
点开附件，语桐骑在张建军肩上笑得灿烂。背景是某个工作室，墙上挂着她熟悉的设计稿。
雨幕中，霓虹灯牌渐次亮起。最大的那块广告牌上，王浩负责的项目正在投放——模特腕表闪着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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