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照进客厅，张建军仔细擦拭着玻璃茶几。他特意换了新买的桌布，米色的亚麻布料上放着刚插好的百合花。
花香淡淡飘散在空气里，他调整了下花枝的角度，确保每朵花都展现最美的一面。就像他记忆中李红梅最喜欢的摆放方式。
礼物盒被精心放置在餐桌中央，银灰色的包装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旁边是那个透明的蛋糕盒，“五周年快乐”的字样清晰可见。
他退后两步端详整体效果，又上前微调了蛋糕的位置。手指无意间碰到盒子，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墙上的时钟指向三点，离语桐放学还有两小时。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干净得刺眼，没有新消息，更没有未接来电。
厨房里炖着李红梅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小火慢炖的咕嘟声规律地响着。他每隔十分钟就看一次火，生怕炖过头影响口感。
西点整，汤的香味己经弥漫整个客厅。他终于忍不住点亮手机屏幕，拨通了李红梅的号码。
听筒里的忙音持续响着，一声，两声，首到自动挂断。他皱眉看着手机，又拨了一次。
这次在快要自动挂断前终于被接起，背景音嘈杂得像是菜市场。尖锐的叫喊声、金属碰撞声、模糊的音乐声混成一团。
“建军？”李红梅的声音喘着气，语速快得反常，“我正忙呢，拍摄还没结束。”
他握紧手机：“什么拍摄要这么久？晚上......”
“晚上别等我了，你们先吃。”她打断他的话，背景里有人高声喊着“李总监这边”，她急忙应了声“来了”。
“是什么拍摄这么急？”他追问，手指无意识抠着桌布边缘。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只有嘈杂的背景音在持续。“客户要求的紧急项目，说了你也不懂。”她的声音忽然远了些，像是在对别人说话，“那个道具拿过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己经挂断。忙音嘟嘟响着，他愣愣站在原地，手机屏幕慢慢暗下去。
窗外传来孩子们放学的喧闹声。他猛地回神，赶紧关火收拾。汤勺碰到锅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突然安静的厨房里格外刺耳。
刚收拾完门就开了，语桐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来。“爸爸！我得了小红花！”她举着额头上的贴纸蹦跳着。
他蹲下身认真看那朵小红花：“真漂亮！我们桐桐最棒了。”
女儿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妈妈呢？妈妈看到也会高兴吗？”
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语桐己经跑到餐桌前。她踮着脚看那个蛋糕，鼻子几乎要贴在玻璃盒子上。
“爸爸你看！蜡烛是数字5！”她兴奋地指着蛋糕，又小心地摸摸礼物盒子，“这是给妈妈的礼物吗？”
他点点头，把女儿抱到餐椅上：“饿不饿？爸爸先给你盛碗汤？”
语桐摇摇头，眼睛还盯着蛋糕：“等妈妈回来一起吃。”她跳下椅子，开始认真地数蛋糕上的芒果块，“一块给爸爸，一块给妈妈，一块给我......”
数到一半突然抬头：“爸爸，妈妈晚上会回来和我一起吹蜡烛吗？”
她的小脸在夕阳里泛着温暖的光，眼睛亮得像是藏了整个星空。那份纯粹的期待像根细针，轻轻扎进他心里。
厨房的汤己经凉了，浮油凝结成细小的斑点。百合花静静散发着香气，礼物盒子在渐暗的光线里显得灰扑扑的。
他望着女儿期待的眼神，想起电话里那些奇怪的嘈杂声，想起李红梅匆忙挂断电话时的反常。那个“拍摄”的说法漏洞百出，什么拍摄现场会像菜市场一样喧闹？
语桐还仰着小脸等他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边缘，和他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是凉掉的汤和百合花的味道。手机安静地躺在桌上，屏幕漆黑一片。
“爸爸？”语桐轻轻扯他的袖子，眼神里开始有了不安。
他蹲下身平视女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妈妈工作忙，我们......”
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看见语桐眼底的光慢慢黯淡下去，小嘴微微嘟起。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每次李红梅失约时女儿都会这样。
窗外最后一道夕阳掠过蛋糕盒子，“五周年快乐”的字样突然亮得刺眼。
他想起早上那个被遗忘的礼物，想起五年来的每一个失约的夜晚，想起电话里那些可疑的嘈杂声。某种决心突然清晰起来。
“桐桐，”他轻声说，握住女儿的小手，“爸爸带你去接妈妈好不好？我们给她一个惊喜。”
语桐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被点燃的小灯笼：“真的吗？现在就去？”
他点点头，拿起车钥匙。礼物盒子在餐桌上静静躺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放回了抽屉。
就像把某个模糊的猜想也暂时封存起来。
厨房的灯还亮着，汤锅冷冷清清摆在灶台上。百合花继续散发着香气，却没人再欣赏了。
他牵着女儿走出家门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餐桌布置得完美无缺，就像他们看似完美的婚姻。只是女主角迟迟不肯登场。
语桐蹦蹦跳跳地下楼，小皮鞋敲出欢快的节奏。她己经开始哼唱生日歌，走调却充满喜悦。
他锁上门，听见钥匙转动的咔嗒声。突然希望这只是个普通的傍晚，妻子很快就会下班回家，而不是要去验证某个可怕的猜测。
但女儿己经跑向车库，声音雀跃：“爸爸快点！要给妈妈惊喜呢！”
他加快脚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某个即将揭晓的真相，漫长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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