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站在公司楼下，晚风吹得他手心发凉。语桐的小手在他掌心里扭动：“爸爸，我们不去找妈妈了吗？”
他低头看女儿，那双和李红梅极像的眼睛里盛满期待。蛋糕盒子在她怀里微微晃动，奶油可能己经有些化了。
“去的。”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拦出租车时，他还在给自己找理由。广告总监去盯拍摄合情合理，婚纱可能是新客户的产品。王浩作为助理跟随也很正常。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喇叭，语桐赶紧爬进后座。蛋糕盒子占了大半位置，她小心地护着，像护着什么易碎的梦想。
路上堵得厉害。红灯一个接一个，车流缓慢移动像粘稠的河。语桐开始不安分起来，小屁股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爸爸，蛋糕会不会化掉呀？”
他透过后视镜看她：“不会的，很快到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女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司机突然切换电台，一首甜蜜的情歌在车厢里流淌。
“妈妈喜欢这首歌。”语桐突然说，“她洗澡的时候总哼这个。”
他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想起李红梅裹着浴巾哼歌的样子，发梢滴着水珠，笑容轻松又自在。那样的笑容，他很久没见到了。
出租车突然急刹车，蛋糕盒子滑了一下。语桐轻呼一声，赶紧扶正盒子。奶油果然有些倾斜了，“五周年快乐”的字样歪向一边。
“师傅，能快点吗？”他忍不住催促。
司机嘟囔着路况不好，又换了个新闻台。主播正在报道一起离婚案，财产分割闹得很难看。他猛地关掉电台。
车厢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语桐小声问：“爸爸，什么是离婚？”
他喉咙发紧：“就是......两个人分开住。”
“像小明爸爸妈妈那样吗？”语桐的声音带着恐惧，“那小明只能选跟一个人住......”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女儿眼圈红了，赶紧说：“不会的，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死水，激起圈圈涟漪。他突然不确定起来。最近那么多可疑的细节，真的都是巧合吗？
语桐却安心了，又开始哼歌。小手轻轻拍着蛋糕盒子，打着不成调的节拍。
车窗外的霓虹灯亮起来，城市陷入温柔的暮色。很多车窗里映出归家的人影，提着菜牵着孩子。俺不吃豆腐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平常最普通的幸福，此刻却刺痛他的眼睛。
导航提示目的地到了。星光婚纱摄影棚的招牌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像童话里的城堡。
语桐哇了一声，脸贴在车窗上：“好漂亮呀！”
确实漂亮。橱窗里陈列着精美的婚纱，头纱用珍珠钉出繁复的花纹，裙摆铺展得像盛开的花。每件婚纱都配着西装，成套展示像幸福的宣言。
他付钱时手有点抖，零钱撒了一地。司机没好气地催他快点，语桐赶紧帮忙捡硬币。
抱着蛋糕站在路边时，他突然不想进去了。婚纱橱窗太亮，亮得照见所有不堪。
语桐却兴奋地拉他：“爸爸快看！那个皇冠好闪！”
摄影棚门口摆着新人样照，新郎搂着新娘的腰，两人笑得一脸甜蜜。他莫名想起王浩，那个总喜欢贴得太近的年轻人。
“爸爸？”语桐不安地拽他衣角，“你出汗了。”
他抹了把额头，果然都是冷汗。音乐从里面飘出来，是那首李红梅洗澡时常哼的歌。
语桐眼睛一亮：“妈妈肯定在里面！”
玻璃门映出他们的影子。一个抱着蛋糕的小女孩，和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多么奇怪的组合，不像来惊喜，倒像来捉奸。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猛地摇头。不会的，红梅不是那样的人。
语桐己经推开玻璃门。风铃叮当作响，冷气扑面而来。蛋糕盒子瞬间蒙上白雾，“五周年快乐”彻底看不清了。
前台小姐笑着迎上来：“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里面正好传来摄影师的指导声：“新郎再靠近一点......对，搂着腰......”
语桐突然蹦起来：“是妈妈的声音！”
他心跳骤停。顺着声音看去，走廊尽头摄影棚的门开着条缝，正好看见一抹熟悉的裙角。
那件他亲手设计的婚纱。
蛋糕盒子突然变得很重，重得他快抱不动。语桐己经挣脱他的手，抱着小蛋糕往里跑：“妈妈！我和爸爸来接你啦！”
音乐还在响，那首甜蜜的情歌。摄影师还在指导，声音透过门缝飘出来。
他站在原地，像被钉在华丽的地毯上。前台小姐还在微笑，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但他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一声声，撞在冰冷的婚纱橱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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