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漫过青石板路时，叶兴正蹲在院门口擦剑。剑身映出他微卷的睫毛，晨露沾在剑穗上，坠得剑柄沉甸甸的。
“叶大哥！”阿木从院里跑出来，怀里抱着个布包，“我娘说，今日要去镇西的玉器铺！”
叶兴抬头，见蒙晴霜端着早饭从堂屋出来，月白中衣的袖口系着藕荷色的丝绦——正是他昨夜答应要买的那匹料子。她发间的茉莉香粉被晨风吹散，沾在叶兴剑穗上，惹得他轻笑：“阿木倒比我还急。”
“我昨日瞧见玉器铺的橱窗里，有块羊脂白玉。”赤练倚在廊下，指尖着腕间的玉牌，“刻着‘赤娆’二字的那种。”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腕间——那枚玉牌被红绳绕了三圈，贴着她脉搏跳，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等会儿就去。”叶兴收了剑，将剑穗上的茉莉花苞摘下，别在蒙晴霜鬓边，“先吃早饭。”
镇西的玉器铺飘着檀木香。掌柜是个白胡子老头，见三人进来，眯眼笑道：“叶小哥，又来选玉？”
“嗯。”叶兴点头，“要块羊脂白玉，刻‘赤娆’二字。”
老头翻出块巴掌大的玉，指腹蹭了蹭：“好料子，透得能看见人影儿。”他用刻刀在玉上描了“赤娆”二字，又补了两朵并蒂莲，“配上这红绳，最衬姑娘。”
赤练接过玉牌时，指尖微微发颤。玉牌贴着她掌心的温度，像极了师妹赤娆临终前攥着她的手——那时赤娆说：“阿姐，我冷。”
“阿练？”蒙晴霜轻声唤她。
赤练回神，将玉牌攥进手心：“…谢了。”
叶兴付了钱，转头见赤练盯着玉牌发怔，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可是想起什么？”
赤练摇头，却将玉牌递到他面前：“你瞧…这玉上的纹路，像不像锁龙井底下的锁链？”
叶兴瞳孔微缩。他接过玉牌，对着晨光细看——玉上的并蒂莲纹路间，果然隐约有几道暗纹，与锁龙井石碑上的锁链纹如出一辙。
“这玉…是从锁龙井挖的？”他问。
老头笑而不答，只说：“老辈人说，这玉是当年镇压地脉之灵时，从井底冲上来的。”
三人同时沉默。
“兴哥。”蒙晴霜忽然开口，“昨日在戏台上，地脉之灵的锁链缠住李茂时，我瞧见那锁链上的纹路…和这玉牌上的，极像。”
叶兴捏紧玉牌。锁龙井、地脉之灵、锁链纹，这些碎片终于拼成了线——黑煞帮要的从来不是地脉之力，而是这玉牌！或者说，是玉牌中藏着的、与地脉之灵共鸣的秘密。
“阿练。”叶兴将玉牌还给她，“收好了。这玉…比我们想的更重要。”
赤练点头，将玉牌重新系在腕间。红绳绕着玉牌，像道烧不尽的火。
回程时，路过镇东的赌坊。金链子正蹲在门口，见了三人，眯眼笑：“叶大侠，昨日的戏唱得可痛快？”
叶兴脚步微顿：“金管事这是…？”
“镇长让我给您递句话。”金链子从袖中摸出张帖子，“明晚中秋宴，镇长请您去府衙，说是要谈锁龙井的事。”
“不去。”叶兴首接拒绝。
金链子也不恼，嘿嘿一笑：“镇长还说，若您不肯去…便请赤练姑娘去唱段《锁龙吟》。”
赤练握剑的手紧了紧。
叶兴盯着金链子，混沌真元在眼底流转：“你可知，锁龙井的井底，埋着什么？”
金链子脸色一白：“不…不知道。”
“埋着地脉之灵的骸骨，和…黑煞帮三代帮主的命。”叶兴声音冷得像冰，“你家镇长若再动歪心思，我便送他下去，陪那些老东西作伴。”
金链子连滚爬爬地跑了。
傍晚的小院里，蒙晴霜在煮桂花酒酿。阿木趴在石桌上写作业，赤练坐在廊下，将玉牌浸在酒酿里——她说，这样能让玉牌更暖。
叶兴倚在门框上，看她搅动着酒酿，腕间的玉牌浮在琥珀色的酒液里，像朵开在酒里的莲花。
“在想什么？”蒙晴霜端来一碗酒酿，递到他面前。
叶兴接过，喝了一口：“在想…地脉之灵的骸骨，为什么会出现在锁龙井。”
“许是…它本就想出来。”赤练忽然开口，“我师妹的玉牌，就是在锁龙井底找到的。她说…那玉牌在井底发光，像星星。”
叶兴放下碗：“明晚的中秋宴，我去。”
蒙晴霜一怔：“为什么？”
“李茂既然想玩，我便陪他玩到底。”叶兴捏了捏她的手，“你和阿练在家，锁好门。”
赤练也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叶兴摇头，“你在，我分心。”
赤练咬了咬唇，到底没再反驳。她望着叶兴的背影，将玉牌攥得更紧——那玉牌上的温度，像极了师妹的手，像极了…她从未说出口的、想和他一起走的路。
夜渐深，小院的灯笼被风掀起一角。蒙晴霜坐在石凳上，替赤练补着月白中衣的袖口。她的针脚细密，月白绸缎在她指尖流转，倒比平日多了几分郑重。
“阿练。”她轻声唤她。
赤练抬头：“嗯？”
“明日…我陪你去买绣线。”蒙晴霜笑了笑，“要藕荷色的，配你的火凤裙。”
赤练的眼眶发酸。她伸手接过蒙晴霜手里的针线：“…好。”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夜风，飘进小院。
叶兴站在院门口，望着两个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什么地脉之力，而是此刻——两个女子的温度，叠在他掌心里，暖得他连心跳都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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