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小院的青石板上己落了层细碎的露珠。叶兴蹲在井边洗漱,水珠顺着他下颌滚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身后传来脚步声,蒙晴霜端着青瓷盆从偏房出来,月白中衣外罩了件浅粉短衫,发间的茉莉香粉被风掀得轻轻颤动。
“兴哥,我来帮你擦脸。”她踮脚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指尖沾了温水,轻轻擦过他眼角的睡痕。叶兴望着她垂落的睫羽,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今日起得这般早?”
“阿木昨夜闹着要去看绣坊。”蒙晴霜笑着抽回手,指了指院门口——扎着羊角辫的小娃正扒着门框,鼻尖还沾着昨晚的糖渍,“说要去挑块最亮的绣线,给姐姐们绣并蒂莲。”
叶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阿木见被发现,立刻捂着肚子喊:“我、我肚子疼!要姐姐背!”
“小没良心的。”蒙晴霜佯装生气,转身去拉他,“昨日糖蒸酥酪吃多了吧?”
“姐姐背!姐姐背嘛!”阿木揪着她衣角晃,发间的银铃铛叮当作响。
赤练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刚蒸好的糖糕。她今日换了件月白中衣,袖口绣着淡粉的并蒂莲——正是蒙晴霜昨夜连夜缝的。见阿木闹,她将糖糕递给叶兴:“哄他。”
叶兴接过糖糕,掰了块塞进阿木嘴里。小娃立刻眉开眼笑,搂着他脖子首晃:“叶大哥最好了!”
“油嘴滑舌。”蒙晴霜轻捶他肩头,却也跟着笑了。
三人收拾妥当,沿着青石板路往镇西走。晨雾渐散,街角的早点摊飘来豆浆香,卖花担子上的茉莉开得正好。阿木蹦跳着跑在前面,忽然拽住蒙晴霜的衣角:“姐姐,那家的绣线最亮!”
他指的是街角的老绣坊,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苏记绣坊”西个字被虫蛀得缺了口。叶兴推开门,木质柜台后坐着个戴花镜的老妇人,正低头穿针。
“苏阿婆。”蒙晴霜轻声唤。
老妇人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是晴丫头啊。”她放下针线,“要绣线?”
“嗯。”蒙晴霜指了指阿木,“他闹着要给姐姐们绣并蒂莲。”
苏阿婆笑着从木匣里取出几团丝线,在阳光下抖开:“你们瞧,这藕荷色的最衬你们。”她的手指抚过丝线,目光忽然停在赤练腕间的玉牌上,“这玉牌…刻的是‘赤娆’?”
赤练浑身一僵,下意识攥紧玉牌。叶兴察觉到她的异样,挡在她身前:“阿婆,可是认得这玉牌?”
苏阿婆眯眼细看,忽然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清云镇有户赤家,家主女儿名唤赤娆,最是疼这镇西的小乞儿。”她看向赤练,“那小乞儿后来被外乡人领走,说是要学武。再后来…赤家遭了灾,满门都没了。”
赤练的指尖发颤。她从未对人提过师妹的身世——赤娆本是镇西赤家独女,因不愿嫁入豪门,偷了家中半块玉牌跑下山,说要“闯个江湖”。
“阿婆怎知?”她声音发哑。
“那小乞儿后来常来我这绣坊。”苏阿婆指了指墙角的旧木箱,“说要攒钱给妹妹买绣线。有回他醉了,说妹妹最怕黑,要给她绣盏长明灯。”她顿了顿,“前几日收拾旧物,翻出半块玉牌,想着或许是那小乞儿的,便收着了。”
她从木箱里取出块碎玉,与赤练腕间的玉牌严丝合缝拼在一起——正是半块“赤娆”,半块“赤练”。
阿木扒着柜台,奶声奶气道:“姐姐,你们是一家的?”
赤练望着两块玉牌,喉间发紧。她忽然想起师妹临终前说的话:“阿姐,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做新裙子好不好?”原来…她从未离开过。
“阿婆。”叶兴从怀里摸出块碎银,“这对玉牌,我们买了。”
苏阿婆摇头:“不收钱。当年那小乞儿说,等他成了大侠,要给我买十坛桂花酿。如今…他倒真成了大侠。”她看向叶兴,“这玉牌,该物归原主。”
赤练接过拼好的玉牌,泪水啪嗒啪嗒砸在上面。蒙晴霜轻轻抱住她:“哭吧,我陪你。”
叶兴摸了摸阿木的头:“走,我们去挑绣线。”
阿木拽着他衣角蹦跳:“要粉色的!给姐姐绣并蒂莲!”
阳光透过绣坊的雕花窗,洒在三人身影上。赤练望着腕间的玉牌,又看看蒙晴霜发间的茉莉,忽然笑了:“阿娆若在…定会喜欢这绣线。”
蒙晴霜歪头看她:“那我们便绣给她看。”
叶兴望着她们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这晨光里的绣线,比任何地脉之力都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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