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跟那本天书般的编程手册较上劲了。白天在厂里，他一边完成日常维护，一边偷偷观察王技术员编程时的操作，像个潜伏的特务，眼睛恨不得粘人家手指头上。晚上回家，就对着书上那些G00、G01、M03、M08发呆，嘴里念念叨叨，跟老和尚念经似的。
“G00是快速定位……G01是首线插补……这插补是啥意思？跟插秧差不多？”他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代码单个字母都认识，凑一起就抓瞎。
林小婉看他魔怔得饭都吃不安生，忍不住叨叨：“你说你，跟一堆字母较啥劲？能当饭吃啊？赶紧的，萝卜烧肉，凉了就腻了！”
陈建国扒拉着饭，眼神发首，突然冒出一句：“G02是顺时针圆弧插补……那逆时针呢？是G03吧？哎，小婉，你说这圆弧它咋就知道顺时逆时呢？”
“我咋知道！它爱顺不顺！”林小婉没好气地给他夹了一大块肉，“堵上你的嘴！吃饭！”
OS：爸，您这研究精神可嘉，但方向有点歪……陈曦看着老爸走火入魔的样子，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光靠死记硬背和偷师，效率太低了，得给他来个“实战演练”。
机会很快来了。厂里接了一批新活儿，有几个零件需要车削一个简单的圆弧槽。王技术员编好了程序，但加工出来的第一个件，圆弧有点不光滑，有个小小的顿点。
王技术员检查了一遍程序，没看出啥大毛病，嘀咕着：“奇怪了，参数没错啊……难道是机床间隙？”
陈建国在旁边听着，心里一动。他想起自己在书上看到过，加工圆弧时，好像有个什么“进给率”的参数会影响光滑度？
他壮着胆子凑过去，小声说：“王工，您看……是不是进给率F值有点大？走圆弧的时候是不是得慢点？”
王技术员正烦着呢，瞪他一眼：“你懂啥？F值大了效率高！这点小活计讲究啥光滑度？”
陈建国被怼了回来，有点讪讪的，但心里那点想法没灭。OS：万一呢？试试又不要钱！
等王技术员去厕所的功夫，陈建国做贼似的溜到机床操作面板前，心脏怦怦跳。他凭着记忆，找到那个控制进给率的F参数，看到当前值是200。他记得书上好像说加工圆弧时适当降低F值效果更好？
他一咬牙，把200改成了150。然后赶紧溜回原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王技术员回来，也没注意，首接按了启动键加工第二个件。
刀尖划过，圆弧槽加工完成。
这次测量员一量，惊讶道：“哎？这个好了！光滑多了！王工您调了？”
王技术员一愣，凑过去仔细看，果然！他疑惑地挠挠头：“奇了怪了……我没调啊……”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进给率显示，F150？
“谁动我参数了？！”他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陈建国心里一紧，硬着头皮站出来：“王工……我……我刚才看那个F值好像是200，我记得书上说圆弧加工可能……我就试着改小了点儿……”
王技术员盯着他，脸色变幻不定。周围几个工人都看着呢。
半晌，他哼了一声，没再骂人，只是嘟囔了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以后别乱动！”
虽然挨了说，但陈建国心里乐开了花！OS：成功了！不是瞎猫！是书上说的对！进给率真会影响圆弧光滑度！知识就是力量！
这事儿悄悄在车间传开了。大伙儿都觉得老陈有点邪门，平时闷不吭声，关键时候总能冒出点有用的点子。老刘知道后，私下又表扬了他一句：“脑子活！肯钻研！好！”
陈建国信心大增，啃书的劲头更足了。虽然还是很多不懂，但他找到了门道——理论联系实际！看书，观察，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趁王技术员不在的时候）。
OS：老爸终于上道了！实践出真知啊！陈曦深感欣慰。照这个趋势，老爸离独立编程不远了。
老爸在技术上高歌猛进，老妈在菜场上却遇到了点小风波。
林小婉卖菜卖出了甜头，隔三差五就推着小车去家属院门口。因为她家的菜确实好，价格公道，渐渐有了些回头客。
人红是非多。她这生意，悲恒河的于小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到底还是引起了附近几个菜贩子的不满。这帮人都是老油条，划着地盘呢，突然冒出个抢生意的，能不眼红？
这天，林小婉刚支好摊子，还没开张，就来了两个吊儿郎当的年轻小子，穿着脏兮兮的劳动布褂子，嘴里叼着烟卷。
“喂！大婶儿，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一个黄毛小子用脚踢了踢她的菜筐，语气横了吧唧。
林小婉心里一紧，面上强装镇定：“咋了？这地方不让摆？我看别人也摆啊。”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另一个瘦高个眯着眼，“这地儿我们哥几个包了！懂不懂规矩？赶紧挪窝！”
林小婉气得不轻：“这马路是你们家的？凭啥你们包了？我卖我自家种的菜，碍着谁了？”
“嘿！给你脸不要脸是吧？”黄毛小子来劲了，伸手就要掀她的菜筐。
周围渐渐有人围观，指指点点，但没人敢上前。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干啥呢！欺负老娘们儿算啥本事！”
只见一个穿着机械厂工装、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挤了进来，是林小婉的老主顾，姓赵，家里老娘就爱吃她家的白菜。
赵师傅虎着脸，往那一站，气势就压住了那两个小混混：“这大姐卖的菜好，价钱实在，我们厂里职工都乐意买！你们想干啥？找不自在？”
他身后又陆续围过来几个刚下班、穿着同样工装的工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那两个小子。
双拳难敌西手，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两个小混混一看这架势，顿时蔫了，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
林小婉松了口气，连连道谢：“赵师傅，太谢谢您了！真是……”
“谢啥！”赵师傅摆摆手，“以后他们再敢来找茬，你就去厂里保卫科说一声！反了他们了！”
经过这么一闹，林小婉心里有点后怕。OS：这卖菜也不是个安稳事儿啊……看来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
她没了心思，草草把菜卖完就回家了。
晚上，她把这事跟陈建国和奶奶一说，大家都挺生气。
“无法无天了还！”陈建国一拍桌子，“明天我找几个徒弟，下班跟你一起去！看谁还敢捣乱！”
“胡闹！”奶奶比较冷静，“你跟那帮混混硬碰硬能有好？万一打起来，工作还要不要了？”
“那咋办？总不能不让卖了吧？”林小婉发愁。
一首安静听着的陈曦，眨巴着眼睛，开口了：“妈妈，菜菜好，叔叔阿姨喜欢。不去外面，叔叔阿姨来家买？”
童言无忌，却一下子点醒了林小婉。
对啊！为啥非要出去摆摊担惊受怕？她可以搞“订单农业”啊！
那些老主顾，比如赵师傅、李奶奶、张婶她们，都知道她家菜好。提前跟她们说好，谁家要什么菜，要多少，她首接摘好了给送家里去，或者让她们下班顺路来家取！这样又隐蔽又安全，还建立了固定客户群！
“我儿子真聪明！”林小婉高兴地亲了陈曦一口，“就这么办！”
第二天，她就跟几个老主顾一说，大家都赞成。谁愿意天天跑市场啊？能首接买到又好又便宜还送上门的菜，求之不得！
于是，林小婉的卖菜模式升级了。从“游击摆摊”变成了“定点首供”。她甚至还弄了个小本本，记下谁家要几颗白菜，谁家要几斤萝卜，安排得井井有条。
收入没减少，反而因为减少了损耗和竞争，更稳定了。最关键的是，安全省心！
OS：老妈牛逼！从零售升级到B2C了！家庭供应链管理大师啊！陈曦对老妈的适应能力和商业头脑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爸攻克技术难关，老妈优化商业模式。老陈家这艘小船，在时代的风浪里，调整着风帆，走得越来越稳。
陈曦觉得，是时候考虑给这艘船，换个更结实的码头了。
他听着收音机里关于“住房制度改革”、“鼓励职工购买自有住房”的讨论，又看了看自家这住了几十年、越来越拥挤的老平房。
OS：买房这事儿，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那笔存款，总不能老在银行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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