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 灶膛灰里的秘密
屋里死寂。只有孩子们沉睡的呼吸声，和李明自己那擂鼓般、怎么压也压不住的心跳，咚咚地敲在耳膜上，震得他脑仁疼。
林秀芝那句“抽风了？”像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大半的躁动，却浇不熄心底那簇被“油”字点燃的鬼火。它缩成了一颗滚烫的炭，闷在胸腔里，不死心地阴燃着，烤得他喉咙发干，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紧。
他不敢再乱动，连眼珠都不敢往屋顶瞟，只能僵硬地瘫着，假装自己被疼痛和疲惫彻底打垮，成了一滩只会喘气的烂泥。但全身的感官却不受控制地绷到了极致，像拉满的弓弦，细微地颤抖着，捕捉着炕沿方向的任何一丝动静。
林秀芝没再出声，也没再睁眼，仿佛真的睡沉了。可李明就是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或许闭上了，但某种警觉还醒着，像潜伏在暗处的猫，竖着耳朵，捕捉着屋里最细微的不寻常。
时间在这极致的静默和伪装里，被拉扯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在滚钉板。
终于，他听到炕沿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翻身响动，然后是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均匀。
机会！
李明的心脏猛地一缩，又疯狂地加速跳动。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用尽全身的控制力，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抬起没受伤的那边胳膊。肌肉因为长时间的僵硬和之前的过度劳累，发出酸涩的抗议，但他咬紧牙关，忍住了所有声响。
手指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摸到胸前那件破夹袄——林秀芝夜里给他盖上的那件。他记得清楚，内兜被她仔细缝好了，针脚密实。
指尖碰到那粗布的质感，摸索到内兜的位置。果然，缝死了。
他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用指甲，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去抠刮那缝线。线很结实，是那种农村常用的、粗韧的棉线。指甲抠上去，几乎留不下痕迹，反而带起一阵细小的、窸窣的摩擦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屋里被放得极大，吓得他立刻停住，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屏息等了好一会儿，炕沿那边毫无反应，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他再次尝试，动作更轻，更慢，像做贼一样。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他都不敢抬手去擦。
终于，指甲似乎刮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线头。他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住那一点线头，屏住呼吸，一点点往外抽拉。
线头划过布料的细微嘶啦声，每一次都像在他神经上刮擦。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耳朵竖得像天线，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和炕沿那两个方向。
一点，一点…缝线被抽开了一小段。
够了！能伸进一根手指了！
他迫不及待地将食指探进那重新撕开的小口，在内兜里摸索。触碰到几张柔软而脆弱的纸张——是粮票。还有…有了！是那几张更小、更皱巴的毛票！
指尖传来人民币特有的、略带粗糙的触感，让他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卷毛票夹出来，动作轻得像在拆弹。
毛票不多，最大面额是两张五角的，其余是一毛两毛的，还有几个更小的硬币，拢共加起来，大概…可能…一块多？或者两块？在这年头，是一笔能救急，但绝不算多的钱。
但这很可能就是他实施那个疯狂计划的全部启动资金！
他把毛票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硬币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却奇异地让他更加清醒和兴奋。
接下来是粮票。全国粮票！比本地粮票金贵！他记得原主藏起来的好像有三张五斤的全国粮票！这才是硬通货！
他再次伸手进去，摸索着那几张更挺括些的纸片。指尖划过纸张边缘…
突然！
“咳！”
炕沿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被呛到的咳嗽声！
李明魂飞魄散！手指猛地缩回，心脏骤然停跳！攥着毛票的手瞬间冷汗涔涔。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彻底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完了！被发现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 crawl（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预想中的质问和冰冷的注视并没有到来。炕沿那边，只是那声咳嗽之后，传来几声模糊的、像是无意识的咂嘴声，然后呼吸声再次变得均匀。
是睡梦中的无意识动作？
李明几乎虚脱，后背的冷汗己经湿透了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大口地、无声地喘息着，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太险了！
他不敢再冒险去拿粮票了。能拿到这些毛票，己经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现在的问题是，藏哪儿？
身上？不行，林秀芝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搜走。炕上？更不行，孩子们滚来滚去。
他的目光像被困的野兽，在昏暗的屋子里焦急地扫视，最后，猛地定格在灶膛口——那里面，还有早上烧火留下的、厚厚的、灰白色的草木灰。
灶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刚生完火，短时间内绝不会再碰那里！
说干就干。他再次屏住呼吸，用尽毕生的小心，像一只瘸腿的壁虎，拖着疼痛不堪的身体，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挪向灶台。每一下移动都牵动全身的伤痛，让他龇牙咧嘴，却死死忍住不出声。
好不容易蹭到灶膛口，他伸出手，颤抖着拨开表面那层冷却的灰烬，露出底下更厚实的一层。然后，他将紧紧攥着的、己经被手汗浸湿的毛票和硬币，飞快地塞了进去，再用灰小心地覆盖、抹平，尽量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在灶台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又死了一回。
但心里，却涌起一股扭曲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踏实感。
钱，藏好了。
希望的火种，也被他偷偷埋进了灰里。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屋顶那块旧报纸。
油…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无声地开合。
等着。
作者“一缕清风追追梦”推荐阅读《重回80年，我做了五个娃的后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63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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