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的脚步声还没消失在回廊尽头，谢景行的掌心突然覆上沈清辞的手背。
常年握笔执剑的薄茧擦过她的腕间，像细密的什么东西窜过，惊得她指尖一颤。“你做什么？”她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指腹顺着手腕下移，最终摊开她的手。
晨光落在她掌心，几道浅茧清晰可见——分布在虎口和指根，是常年握持硬物的痕迹。沈清辞的心跳瞬间乱了，这是她在江南学武时留下的，师父那句“握刀要稳，出剑要狠”突然在耳边响起。
“江南女子，”谢景行的指尖着那些茧，动作带着探究，粗糙的触感带来战栗，“怎么会有握刀的痕迹？”
他的气息混着松木香落在颈侧，烫得她耳根泛红。沈清辞猛地抽回手，掌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不过是学女红磨的。”她垂下眼，盯着绣绷，母亲临终那句“绝不能让谢景行知道你学过武”突然清晰。
谢景行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与了然。沈清辞不敢抬头，只盯着鞋尖——月白绣鞋沾着青梅汁液，像她慌乱的脸色。
“是吗？”谢景行忽然笑了，带着戏谑，往前凑近半步，距离缩得极近，能闻到他衣襟上冷松酒的余韵，“我倒不知道，女红能磨出这么硬的茧。”
他的指尖悬在她泛红的耳根旁，未触及的温热像道网。沈清辞抬头撞进他眼底，那里映着她的慌乱，像片望不见底的湖。他看穿了她的谎言，却没有追问，只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带着玩味与纵容。
“女红用的针再利，也磨不出这样的茧。”谢景行收回手，指尖敲了敲自己的掌心，“握刀时虎口受力最重，指根要扣紧刀柄，久而久之才会有这样的痕迹——清辞妹妹，你说对吗？”
他刻意加重“妹妹”二字，沈清辞转身想去拿绣绷，却被他抢先按住。“这针脚，倒像是初学乍练。”他挑眉，“江南女子最擅女红，清辞妹妹总不会连这点手艺都拿不出吧？”
沈清辞的脸涨红了，一半羞一半恼。她确实不擅刺绣，当年师父总说“刀剑比针线有用”。谢景行竟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他到底观察了她多久？
“王爷未免管得太宽。”她伸手去抢绣绷，指尖撞在他手背上，那温度烫得她缩回手，“我学什么、会什么，与王爷何干？”
谢景行低笑出声，带着暖意：“自然与我有关。你身上的秘密，哪一件不与我手里的玉佩、与十五年前的事牵连着？”
十五年前像块冰，浇灭了她的火气。沈清辞望着他捏着银针的手指，想起他说“密档藏在能拼合的玉佩里”时的凝重。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别过脸，“我只是个普通的江南女子。”
谢景行没再逼问，将银针放回绣绷：“普通的江南女子，不会在码头火案的旧地徘徊，权臣的掌心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权臣的掌心月最新章节随便看！不会藏着与宸妃有关的玉佩，更不会……有握刀的茧子。”
沈清辞的呼吸一紧。他知道她去过码头废墟！那日她偷偷去了城西旧码头，在碎砖堆里找到块与“宸”字佩材质相似的碎片，这事她做得极为隐秘。“你派人跟着我？从一开始就在监视我？”
谢景行的眉峰蹙了下：“我只是不想你出事。码头那地方凶险，当年的火案牵连甚广，你一个女子贸然前去，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就像周明轩？或是刘嬷嬷、王氏？”她打断他，语气带着自嘲。
谢景行看着她眼底的戒备，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窗边。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解不开的结。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疲惫。这场互相试探太累了，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他只是不想她出事。
炭盆里的银丝炭渐渐烧透，谢景行忽然转身，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你掌心的茧，是七岁那年练的刀吧？”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七岁是她刚拜师学武的年纪，连母亲都只知道她“学点强身健体的法子”，他怎么会知道具体年份？“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谢景行从腰间解下块墨玉，上面刻着只展翅的鹰，塞进她手里：“这是当年教你刀法的林师父的信物。他临终前托人把这个交给我，说若见到个掌心带茧的江南女子，就把这个给她，告诉她‘当年的火不是意外，守好玉佩，等一个能拼合它的人’。”
墨玉的冰凉与他的温度交织，烫得她骨头发麻。林师父是在她十岁那年去世的，说是“染了急病”，原来竟是……“林师父他……”
“被人灭口的。”谢景行的声音很沉，“因为他知道太多码头火案的内情，还藏着半张能指认凶手的画像。他说你母亲送你去学武，就是怕仇家找上门，你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沈清辞的眼泪落下来，砸在墨玉上。原来母亲的叮嘱、林师父的死、掌心的茧，全是串在一起的线，指向十五年前的阴谋。而谢景行，竟是被托付秘密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她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哭腔。
谢景行用指腹替她擦去泪痕，动作温柔：“因为我在等你信我。有些事，只有你自己愿意说，愿意信，才算真正揭开。”
沈清辞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想起今早拼合的双佩，想起他说“你的眼睛比她亮”时的温柔，想起他在周明轩面前的维护。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茧与他的交叠：“我信你。我七岁学刀，十二岁练鞭，从没敢荒废——母亲说，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找出当年放火烧码头的人。”
谢景行的眼底瞬间亮起光，反手握紧她的手，力道大得像要将她嵌进骨血里：“好。”
一个字，像承诺，像誓言，在晨光里散开，混着茉莉的甜香，成了此刻最动人的声响。廊下的艾草还在摇晃，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坦白鼓掌，掌茧里的疑云，终于在彼此的坦诚里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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