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水榭的茉莉开得正盛,沈清辞坐在廊下翻着那本夹着干花的旧诗集,指尖刚触到“赠景行,念江南”那行字,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谢景行提着个紫檀木锦盒站在月洞门口,玄色衣袍被日头晒得泛着浅光,手里的锦盒倒显得格外精致。“今日路过文房铺,见这扇子合衬你。”他走进来,将锦盒递过来,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比往日温和些。
沈清辞接过锦盒,触手微凉。打开一看,里面是把墨竹扇,扇骨是上好的湘妃竹,被得温润发亮,边缘泛着一层浅包浆,显然是用了些时日的旧物。扇面是水墨绘的竹影,疏朗有致,笔锋里带着江南的清润,倒真像她故乡的景致。
“江南多蚊虫,这扇能驱蚊。”谢景行看着她的神色,补充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着锦盒边缘,“扇骨结实,真遇上事,也能防身。”
沈清辞捏着扇柄轻轻展开,竹香混着淡淡的墨香漫开来,确实清爽。她想起昨夜枕头上的茉莉花瓣,想起他悬在颈间的指尖,心头莫名一紧——他总能精准地挑些让她没法拒绝的东西,带着江南的影子,裹着说不清的意图。
“多谢王爷。”她合起扇子,指尖触到扇骨末端的凸起,像是个不起眼的暗扣。她本想问这扇是不是他常用的,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谢景行的目光落在她捏着扇柄的手上,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试试?夏日纳凉正好。”
沈清辞依言再次展开扇子,竹骨轻摇,带起一阵微风,拂过颈间的朱砂痣,竟有些发痒。她没留意,谢景行的视线正黏在她的后颈,像被那点红烫着,久久没移开。
扇骨轻摇时,沈清辞指尖又触到那处暗扣,比寻常凸起更硬些,像嵌了块金属。她下意识用指腹按了按,想看看是雕刻还是别的——
“咔哒”一声轻响,细得像春蚕啃叶,却在寂静的廊下格外清晰。
一道寒光从扇骨末端刺出,三寸来长的银针,针尖泛着青黑,显然淬了东西。沈清辞惊得手一松,扇子“啪”地掉在地上,银针“嗖”地缩回,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后颈的朱砂痣又开始发烫。这哪里是防身?分明是能藏在袖中、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谢景行弯腰拾扇的动作快得惊人,指尖擦过她刚才捏过的扇柄,像无意,又像刻意。他将扇子合起,那处暗扣被他的拇指盖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忘了告诉你,扇骨里有机关。”
沈清辞盯着他的手,那根藏着毒针的扇骨被他攥在掌心,指节泛白。“王爷送我这东西……”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是觉得我会遇上什么危险?”
谢景行抬眼看她,目光沉沉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他顿了顿,指尖在扇骨上,“没提前说,是怕你毛躁,自己伤着自己。”
这话听着像关心,却让沈清辞更冷了。他明知有淬毒的银针,却让她毫无防备地去碰,是算准了她会发现,还是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被扎?
她想起那“特制的水”,想起致幻的花粉,再看这把藏着毒针的扇子——他给的“关照”,竟没有一样不带锋芒。
风穿过水榭,吹得茉莉花瓣落在谢景行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只望着她,眼底的情绪像深潭,看不真切。
权臣的掌心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权臣的掌心月最新章节随便看!谢景行将扇子重新递过来,扇骨被他的掌心焐得温热。“拿着吧,”他的指尖离她的手不过半寸,却停住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沈清辞没接,目光落在他捏着扇骨的指节上。那处暗扣被他的拇指压着,像在守护一个不能说的秘密。“王爷身边的利器,怎好给我一个闲人?”她往后缩了缩手,语气刻意疏远,“若是伤了人,或是丢了,我担不起。”
谢景行的眼神暗了暗,突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在我这儿,你担不起的事,自然有我担着。”他把扇子塞进她手里,指尖故意在她掌心多停留了片刻,温度烫得她像被火燎过。
“这扇骨,”他忽然指着其中一根,语气平淡,“是我亲手打磨的。”
沈清辞猛地抬头看他。湘妃竹的纹理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确实有被反复的痕迹,连边缘的棱角都被磨得圆润。他竟会亲手做这些?
“江南的竹子韧,”他像是没察觉她的惊讶,自顾自说着,指尖划过扇面的竹影,“你小时候在江南,是不是也常拿竹枝做玩意儿?”
这话问得突然,像在试探,又像在回忆。沈清辞攥紧扇子,指腹硌在暗扣上,硌得生疼:“不记得了。”
谢景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很久,忽然道:“忘了也好。”他转身要走,又顿住,“别乱按那机关,针上的东西……碰不得。”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像怕惊着什么,却让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他特意提醒毒针的危险,是真的怕她受伤,还是在暗示这把扇子的真正用途——不是让她防身,而是让她知道,他有能力随时取人性命,包括她的?
风卷着茉莉花瓣掠过扇面,墨竹的影子在她手背上晃,像一道挥不去的印。
谢景行走后,沈清辞捏着那把墨竹扇站在廊下,指腹反复蹭过扇骨的暗扣。“咔哒”轻响再次响起时,她没再松手,看着那根泛着冷光的银针缓缓刺出,针尖的青黑像淬了冰,映出她眼底的复杂。
他说“怕你毛躁伤了自己”,可递来这把藏着毒针的扇子时,眼神里分明带着笃定——仿佛算准了她会发现机关,算准了她会惊,却不会真的受伤。这种“掌控中的纵容”,比首白的威胁更让人心头发紧。
沈清辞合上扇子,银针缩回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他弯腰拾扇时,指尖擦过她触碰处的动作。那一下太刻意,像在确认她的温度,又像在宣告某种隐秘的占有——这把扇,经了她的手,便也沾了他的痕迹。
廊下的茉莉还在散发甜香,混着扇骨的竹香,形成一种奇异的气息。她想起他说“扇骨是我亲手打磨的”,想起他问“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拿竹枝做玩意儿”,那些带着江南影子的话,像裹着糖的针,甜里藏着刺。
他到底想让她记起什么,又想让她忘了什么?
沈清辞将扇子放进袖中,冰凉的竹骨贴着手臂,像揣了块冰。可后颈的朱砂痣却还在发烫,与那冰凉形成诡异的呼应——就像谢景行这个人,一边递来裹着糖衣的刀,一边又在细节里泄露出不易察觉的在意。
远处传来绿萼的脚步声,沈清辞迅速拢了拢袖口,将扇子藏好。她望着谢景行离去的方向,心头那点因银针而起的惊惧,不知何时竟掺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这把藏着锋刃的扇子,终究是被她收下了。就像她明知他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探究那份藏在冷硬下的柔软——是陷阱,还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真心?
风过时,一片茉莉花瓣落在扇面上,遮住了那抹疏朗的竹影,像给这危险的暧昧,添了点说不清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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