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余烬尚未在冰冷的空气中完全消散,陈砚心如止水,身似流云,依旧在那片死亡的舞蹈中保持着极致精准的闪避。然而,与方才纯粹的“格物”不同,此刻他的心神被另一重更深的涟漪所触动——怀中令牌传来的那一声清晰、古老、仿佛跨越时空而来的共鸣。
这共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意”的波动,一种同频“心能”的相互叩问。它源自深山,幽远却真切,带着一种沉静而苍茫的质感,仿佛亘古存在的山岩本身忽然睁开眼,投来一瞥。它没有言语,却似乎在询问:“循何道?欲何往?”
这突如其来的“问询”并未扰乱陈砚此刻“心物合一”的状态,反而像一滴水落入明镜止水,荡开的涟漪更照见了镜子的深邃。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甚至更为流畅,因为在与这共鸣的短暂交汇中,他对自己正在践行的“道”有了更清晰的体认。
他无需言语回答,他的每一个闪避、每一次呼吸、每一念澄明,本身就是在回答——循理解之道,非对抗之道;欲修复之往,非毁灭之往。他不是在逃避,而是在以一种极致的冷静与洞察,去“理解”这场追杀的每一个细节,去“化解”其致命的动能,这本身就是一种微观层面的“修复”。
那深山的共鸣似乎接收到了这份无声的答案,波动变得柔和了些许,仿佛带着一丝赞许,继而传递来一段更为复杂的信息流——并非具体的图像或语言,而是一种关于那片区域能量结构的“首觉印象”:古老、稳定、却有一处极细微的、如同精美瓷器上的一道冰纹般的“不谐”。这“不谐”之感,与他方才屏蔽的那处裂缝同源,却更为幽深,也更为…“古老”。
也就在这心神交感的刹那间,追兵的头目似乎通过耳机接收到了新的指令,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停火!节省弹药!目标状态异常,改用合围压制!B组,报告你们的位置!”
枪声骤然停歇,只剩下山风的呼啸和追兵们快速移动、试图形成包围圈的脚步声。这种战术改变,反而让陈砚那种依赖“场”之流动的闪避失去了最首接的参照,压力形式陡然一变。
藏身土坑的周远安立刻察觉到了外面的变化,枪声停止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沉重的担忧——对方要抓活的?还是有了更麻烦的后手?
陈砚也瞬间明了局势。合围一旦形成,他纵有“格物”之能,也难敌物理上的绝对数量优势。必须趁对方战术转换的间隙,再次打破平衡!
他的目光如电光般扫过周围环境,大脑在“心物合一”的状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令牌赋予的感知与那深山共鸣提供的模糊“印象”相互叠加,让他对这片地域的能量流动有了超越常人的理解。
他注意到左前方一片看似平整的坡地,其能量场呈现出一种极细微的“虚”感——下方或许有古老的溶蚀坑洞或是塌陷层,地表仅靠一层薄岩和硬土支撑!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心中成形。
他故意向右侧做了一个明显的移动意图,引得右侧包抄的追兵紧张地调动位置。就在所有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刹那,他猛地将全身力量凝聚于左脚,以令牌微微引导体内那股热流,狠狠地一脚跺向那片“虚”感之地!
“轰——咔啦啦——”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岩石断裂声!那片坡地应声塌陷下去一大块,形成一个不算深却足以阻碍通行的陷坑,烟尘弥漫!
“小心!地面塌了!”
“后退!快后退!”
追兵的合围节奏瞬间被打乱,陷入短暂的混乱和惊疑之中,生怕还有别的陷阱。
陈砚要的就是这片刻的混乱!他毫不恋战,转身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与深山共鸣指引方向大致吻合的、更为陡峭难行的密林方向!
“他跑了!追!”
“别让他进林子!”
追兵们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试图绕过陷坑继续追击,但速度己然受阻。
陈砚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没入了枯木与阴影交织的密林边缘。在进入林子的前一秒,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废弃石屋的方向,目光复杂——那里有需要救治的受害者,有刚刚屏蔽的裂缝,还有藏匿的周老。
拯救并非总是宏大的叙事,有时它只是蹲下身,为一个破碎的灵魂,轻轻调低他世界中震耳欲聋的噪音。
他现在无法蹲下身去完成全部的救治,但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引开追兵、屏蔽裂缝、乃至此刻的逃离,都是在用他的方式,为那个破碎的灵魂,为这片土地,争取着一线“调低噪音”的机会。
而深山中那神秘的共鸣,或许就是下一个需要他去“理解”和“回应”的“哭声”。
他不再回头,彻底没入黑暗的林中。
身后,是追兵恼火的叫骂和手电光柱在林外徒劳的晃动。
身前,是未知的深山,以及一声等待了或许很久很久的、道的回响。
(第二卷·第二十一章 完)
本章经典句:“他以险峰为答,深谷以回响应和;追兵眼中只见逃窜,道者心中己是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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