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真丝衬衫滑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我赶紧攥紧,指尖蹭过冰凉的衣料,心里还在突突跳——刚把装着合同的文件夹塞回衣柜最底层,羊毛衫堆得老高,应该看不出痕迹,但总觉得心悬在半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不是刘梅那种带着不耐烦的猛推,是轻轻的、带着点犹豫的响动。我以为是刘梅回来查岗,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叠衣服,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门口瞟,嘴里还念叨着:“阿姨,马上就叠完了,再给我两分钟……”
没人应声。
只有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口挪到我身后,很慢,像怕惊动什么似的。我叠衣服的手顿了顿,鼻尖突然酸了——这脚步声,太熟悉了。小时候我半夜发烧,爸就是这样轻手轻脚走进我房间,摸我的额头,怕吵醒我。
可现在,他是来骂我的吗?骂我又来“捣乱”,骂我“不安好心”?
我咬着嘴唇,继续叠衣服,手指因为用力,把真丝衬衫的领口捏出了一道褶。身后的人站了几秒,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还带着点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你……膝盖上的伤,还疼吗?”
我猛地抬头,撞进苏建国的眼睛里。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有点乱,额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药渍——是王医生开的治头痛的药膏。他的目光落在我膝盖上,那里的红印还没消,淡淡的一块,藏在裤腿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他看见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不疼了”,可话到嘴边,却堵得慌。上次我拿着开除证明来找他,他挥手推我,我摔在走廊的瓷砖上,膝盖磕出红印,他明明看见了,却只骂我“污蔑你阿姨”,连扶都没扶我一下。现在,他又问我疼不疼,有什么意义呢?
“没事。”我低下头,把叠好的衬衫放进衣柜,声音压得很低,“早不疼了。”
他没说话,又站了几秒。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停在我膝盖上,像有重量似的,压得我后背发紧。卧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麻雀在叫,还有我手里衣服摩擦的声音。
“最近……过得好吗?”
他突然又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还带着点不确定,像怕问错了似的。我叠衣服的手猛地停住,真丝衬衫从手里滑下来,掉在地上。我赶紧蹲下去捡,手指碰到冰凉的地板,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过得好吗?
怎么会好呢。被开除,被污蔑成小偷,被赶出家门,只能住在林晓的小公寓里,每天做家政赚点钱,还要偷偷摸摸地找证据,怕被刘梅发现,怕被苏明欺负。可这些,我能跟他说吗?说了他会信吗?
上次我跟他说刘梅陷害我,他推了我;上次我跟他说卖房的钱没给她做手术,他打了我耳光,还拉黑了我的微信。现在,就算我说了,他也只会觉得我在“挑拨离间”吧。
“挺好的。”我捡起衬衫,叠好,放进衣柜,头也没抬,“林晓照顾我,挺好的。”
“林晓……”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有点涩,“就是你那个闺蜜?以前总来家里找你的那个?”
“嗯。”我应了一声,不想再跟他说话。多说一句,就多一分期待,多一分失望。我怕自己忍不住,会问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会问他“你为什么宁愿信刘梅,也不信我”,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又没说话。我能听到他轻轻的叹气声,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继续叠衣服,把刘梅的裙子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衣柜上层——那些裙子,都是用爸建材店的钱买的,是用本该给爸交手术费的钱买的。
叠到一件粉色的连衣裙时,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想要一条粉色的裙子,爸省了半个月的烟钱,给我买了一条,我高兴了好久,天天穿着。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他眼里是有我的。
“晚晚……”他又开口,声音有点哽咽,“我……”
他想说什么?想说他错了?想说他不该推我?想说他不该打我?可他为什么不首接说呢?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心里有点愧疚,却永远被刘梅的话牵着走?
我猛地站起来,转身看着他,想说“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别再信刘梅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阿姨让我赶紧收拾完,我先叠衣服了”。
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他又会像上次一样,被刘梅洗脑,反过来骂我“得寸进尺”。我怕我的期待,又变成失望,变成更深的伤害。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愧疚,像犹豫,又像什么都没有。他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客厅传来刘梅的声音:“老苏!你在哪呢?汤都凉了,赶紧出来喝汤!”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里的那点犹豫瞬间消失了,像被风吹走了似的。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走出了卧室,关门的时候,轻轻的,像怕打扰到我,又像在掩饰什么。
我站在衣柜前,手里还拿着那件粉色的连衣裙,手指攥着衣角,把布料捏得皱巴巴的。眼泪突然涌上来,模糊了眼前的衣服——刚才他眼里的那点愧疚,是真的吗?还是我看错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重要了。我己经不是那个会因为他一句关心就心软的苏晚了。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找到所有证据,揭穿刘梅的真面目,把属于爸的东西拿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把粉色连衣裙叠好,放进衣柜。然后拿起剩下的衣服,继续叠——快一点,再快一点,收拾完赶紧离开这里,离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家远一点。
可我没发现,卧室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苏建国站在门外,背靠着墙,手里攥着衣角,听见里面衣服摩擦的声音,眼圈慢慢红了。刚才他想问她“是不是在做家政”,想问她“钱够不够花”,想问她“刘梅是不是真的欺负她了”,可刘梅一叫他,他就什么都不敢问了。他怕刘梅生气,怕刘梅不管他的后续治疗费,更怕自己真的像晚晚说的那样,信错了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份懦弱,让门里的女儿,又多了一层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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