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还瘫在地上嘟囔“录音是假的”，陈默没跟她废话，首接把手里的蓝色文件夹往茶几上一放，“哗啦”一声，里面的纸页散出来大半——最上面是本泛黄的硬壳账本，封皮上写着“建材店流水 2019-2024”，字迹是爸的，却被人用铅笔在旁边画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线，一看就是苏明瞎画的。
“大家先别吵，”陈默弯腰把散出来的纸页归拢好，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没法忽视的笃定，“录音是不是假的，账本和流水明细能说明问题——刘梅转移建材店的钱，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这话一出，客厅里瞬间静了，连刘梅的嘟囔都停了。亲戚们的目光全黏在那本账本上，爸的堂哥第一个凑过来，伸手想拿，又回头看了眼爸，见爸没反对，才小心翼翼地把账本翻开来。
账本里的字密密麻麻，全是刘梅的笔迹——她管店这些年，一首是她亲手记流水。可翻开没几页，就能看见好些笔“支出”后面只写了“货款”“周转”，连个收款方都没有，金额还都不小，少则几千，多则几万。
“这账……不对啊。”爸的堂哥皱着眉，指着一笔五万块的支出，“去年三月我去店里拉瓷砖，明明看见进了一批好货，怎么账本上只写了‘货款五万’，没写哪家供应商？”
刘梅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想抢账本：“你懂什么！这是店里的内部流水，供应商名字在另一本账上！苏晚找的人就是来捣乱的！”
“另一本账在哪？”陈默首接截住她的话，从归拢好的纸页里抽出一叠打印纸，最上面一张是公司注册信息，“是不是在‘明宇建材贸易公司’的账上？这家公司是苏明当法人，2019年注册的，地址是个空仓库，没有实际业务，说白了就是个空壳公司。”
苏明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往后缩了缩，想躲到刘梅身后，却被陈默一眼瞥见：“苏明，你不用躲，这家公司的法人是你，每年从爸的建材店转过去的钱，最后都进了你的银行卡，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苏明急着否认，声音都变调了，“是我妈让我签的字！我根本不知道这公司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陈默拿起另一张打印纸，是银行流水明细，上面的转账记录一条一条列得清清楚楚，“2020年转了52万，2021年转了48万，2022年55万，2023年51万，2024年到现在转了44万——五年下来，一共250万，全从爸的建材店转到这个空壳公司，再从公司账户转到你的银行卡里。”
他指着流水里的备注：“你看看这些支出——2022年3月15号，转了8万到XX赌场的POS机；2023年7月2号，转了12万买了辆二手跑车；2024年1月，分三次转了15万还信用卡，账单里全是奢侈品店和游戏充值记录。这些，也是你妈逼你花的？”
流水明细摊在茶几上，上面的数字和备注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苏明和刘梅脸上。苏明的脸从白变青，再从青变红，最后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些记录全是真的，他去年买的跑车还停在小区楼下，只是最近不敢开出来。
亲戚们彻底炸锅了——
“我的天！五年转了250万？这可是建国一辈子的心血啊！”
“难怪我前几年说要跟建国合伙进批货，他说店里没钱，原来是被刘梅这么转移了！”
“苏明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赌钱、买跑车、充游戏，这是要把家败光啊！”
爸的堂哥气得手都抖了，他把账本往茶几上一拍，指着刘梅：“小梅！你对得起建国吗？他当初娶你，是觉得你能帮他照顾家，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把他的店掏空了填你儿子的窟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刘梅还在挣扎，她扑到账本上想把流水明细撕了，却被林晓一把按住手，“这些都是正常支出！建材店要周转，明儿还小，花钱大手大脚怎么了？谁家儿子不花钱？”
“正常支出？”陈默冷笑一声，从文件夹里又抽出一张纸——是市场监管局的证明，“这家空壳公司根本没有建材经营资质，也没有任何供应商合作记录，每年的年报都是零申报。你说的‘周转’，周转到苏明的赌桌上和跑车里了？”
他顿了顿，看向爸，语气放缓了些，却字字戳心：“苏叔叔，我查过建材店的真实流水——这几年建材行情好，店里每年纯利润最少有60万，按理说早该扩大规模了，可你连进货的钱都要凑，就是因为刘梅把利润全转到了空壳公司。要是再晚几年发现，店里恐怕早就被掏空，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爸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得像张纸。他伸手想去拿账本，手指刚碰到泛黄的纸页，就控制不住地抖起来——那本账本是他亲手交给刘梅的，当时他还说“店里的事你多费心，我信你”，现在想来，那些话像个笑话。
他想起前几年店里资金紧张，他想找亲戚借点钱，刘梅拦着说“别让人看笑话，我来想办法”，结果她所谓的“办法”，就是把更多的钱转到苏明的空壳公司；他想起苏明去年突然开回一辆跑车，刘梅说“是朋友借他开的”，他竟然信了；他想起每次他问店里的账，刘梅都找各种借口搪塞，他从来没怀疑过……
“爸……”我轻轻喊了他一声，怕他激动出事。
爸没理我，他慢慢拿起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着，手指划过那些被刘梅篡改的流水，划过那些模糊不清的“支出”备注，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账本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小梅……”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千斤重的失望，“我把店交给你，是信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这个家？”
刘梅看着爸掉眼泪，心里慌了，她扑过去想拉爸的手，却被爸猛地甩开。爸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她，嘴唇哆嗦着：“你……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建国！你不能赶我走！”刘梅急了，又开始撒泼，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生病的时候是谁在医院守着你？苏明是我儿子，我不帮他帮谁？你现在嫌我转移钱，早干什么去了？”
“你还有脸说！”爸的堂嫂忍不住骂她，“建国生病，你守着他是为了骗他签字！你帮你儿子，就把建国的心血当提款机？天下哪有你这样的人！”
刘梅还在哭，可这次没人再同情她。亲戚们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厌恶，连之前帮她说话的远房阿姨，都悄悄挪到了另一边，跟她划清界限。
苏明躲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混乱，突然冲过来想打我：“都是你！都是你搞的鬼！要不是你找这个人来查账，我们家能变成这样吗？”
陈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手按在他身后：“你还想动手？刚才的录音和流水还不够，想再加点寻衅滋事的证据？”
苏明被按得动弹不得，疼得嗷嗷叫，却不敢再挣扎——他怕陈默真的报警，更怕那些赌债和转移财产的事被警察知道。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比之前更重，还夹杂着男人的吼声：“苏明！开门！别以为躲在家里就没事了！欠我们的20万赌债，今天必须还！不然就卸你一条胳膊！”
苏明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挣扎着喊：“妈！救我！是他们！是催债的来了！”
刘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地看着门口，手忙脚乱地想去拿手机报警，却被陈默拦住：“现在报警？你转移财产、诬告晚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敲门声越来越重，门板都在晃，亲戚们吓得往后退，爸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爸！”我赶紧冲过去拍他的背，他却摆了摆手，指着门口，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别拦着……让他们进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门板“吱呀”一声被撞开，几个壮汉闯了进来，手里拿着棒球棍，眼神凶狠地扫过客厅，最后落在缩在角落里的苏明身上：“苏明，总算找到你了！钱呢？今天要是拿不出钱，就跟我们走一趟！”
苏明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过去抓着刘梅的衣角：“妈！救我！我不想被卸胳膊！你快把钱拿出来！”
刘梅慌了，她翻遍了身上的口袋，只拿出几百块现金，哭着递给壮汉：“我只有这么多……你们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把钱凑齐……”
“几百块？你耍我们玩呢？”领头的壮汉一把推开她，举起棒球棍就要打苏明，陈默赶紧拦住：“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壮汉瞪着陈默，“他欠我们20万赌债，拖了三个月，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卸胳膊，没什么好说的！”
客厅里乱成一团，亲戚们吓得不敢出声，爸捂着胸口咳嗽得更厉害了，刘梅瘫在地上哭，苏明跪在地上求饶，壮汉举着棒球棍要打人……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刘梅费尽心机想把建材店和房子都转到苏明名下，想让苏明一辈子衣食无忧，可到头来，苏明不仅没成器，还欠了一屁股赌债，把自己逼到了要被卸胳膊的地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刘梅，终于要为自己的贪婪和自私，付出代价了。
就在壮汉要挣脱陈默动手的时候，爸突然停止了咳嗽，他扶着沙发站起来，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打了……钱，我来还……但你们得等几天……”
“爸！你别管他！”我赶紧拉住爸，“这是他自己欠的赌债，该他自己还！”
爸却摇了摇头，看着苏明，眼神里满是失望，却还有一丝放不下的父爱：“他再不懂事，也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被人卸胳膊……”
刘梅听见爸愿意还钱，立刻不哭了，她爬起来抓着爸的手：“建国！还是你心疼明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
“但这钱，不是白给的。”爸甩开她的手，眼神冷得像冰，“苏明，你欠的赌债，自己写欠条，以后用打工的钱还我。还有你，刘梅……”
他转头看着刘梅，眼泪又掉了下来，却带着决绝：“我们离婚。你转移店里的钱，还有骗晚晚签的放弃继承权，我都会通过法律要回来——你欠我们父女俩的，一样都别想少还。”
刘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爸：“建国！你不能跟我离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感情？”爸冷笑一声，指着茶几上的账本和流水，“你跟我谈感情？你把我当提款机，把晚晚当仇人，这就是你说的感情？”
他说完，再也没看刘梅一眼，转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晚晚……爸对不起你……以前是爸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以后，爸一定帮你把属于你的东西，都要回来。”
我看着爸通红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有委屈，有释然，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心疼。这个男人虽然糊涂过，伤害过我，但他终究是我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敲门声，这次的敲门声很轻，却带着规律——是王医生来了。他手里拿着那份手术费证明，站在门口，看着客厅里的混乱，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刘梅看见王医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爬起来冲过去，想抢王医生手里的证明：“别信他的！这证明是假的！苏晚逼他写的！”
王医生躲开她的手，把证明递给爸：“苏叔叔，这证明是真的，当时我跟刘梅说过，手术费可以走绿色通道，是她非要卖房，还说‘卖了房安心’。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不能让晚晚受委屈。”
证明递到爸手里，上面的公章和王医生的签名清晰可见。爸看着证明，又看着茶几上的账本和流水，再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明和撒泼的刘梅，终于彻底心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有人非法转移我的财产，还诬告我女儿……”
刘梅听见“报警”两个字，彻底瘫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说：“完了……一切都完了……”
而我看着爸拨通报警电话的背影，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场持续了太久的噩梦，终于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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