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的堂哥捏着流水明细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他把纸页翻得“哗啦”响，眉头皱成了疙瘩，突然抬头瞪着刘梅，声音里带着火：“去年春天我找建国说合伙进批瓷砖，当时建材行情多好啊，我把供应商都联系好了，他却搓着手跟我说‘店里周转不开，再等等’！”
他指着明细上一行转账记录，指尖重重戳在纸上：“你看看！就是这天！三月十七号，店里明明进账八万六，当天就转去你那空壳公司了！转完第二天你就跟建国说‘进货钱不够，得欠着供应商’——合着钱全被你挪给苏明霍霍了？”
这话像颗炸雷，客厅里瞬间就炸了。亲戚们围着茶几挤成一团，伸手抢着看流水明细和账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盖过了刘梅的辩解：
“我就说嘛！前两年我装修找建国买涂料，他说最好的那款断货，让我换次的，原来不是断货，是没钱进货！”
“还有去年冬天，我帮邻居问钢筋价，他报的比别家贵不少，说‘成本涨了’，现在看哪是成本涨了，是钱被转走，只能进贵的次货！”
“建国这老实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刘梅急得跳脚，冲过去想把明细抢回来，却被爸的堂嫂一把拦住：“你别碰！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把建国的店掏空了填你儿子的窟窿，还有脸说是‘正常支出’？”
“就是正常支出！”刘梅还在嘴硬，她指着账本上一行模糊的字迹喊，“这行‘支出五万’，是进实木地板的钱！供应商就在城南，你们可以去问！”
陈默弯腰拿起账本，翻到那一页，用手机拍了张照，点开图片放大，冷笑一声：“刘阿姨，你确定这是供应商？这行备注的账号尾号是6789，去年西月十二号，这笔钱转到这个账号后，当天就被用来买了个限量版游戏手柄，收件人是苏明，地址是这个小区——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快递记录调出来。”
苏明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他往后缩了缩，想躲到沙发后面，却被堂哥拽了出来：“你给我说清楚！这五年转走的250万，是不是都被你赌了、买奢侈品了？你妈帮你转移财产，你就眼睁睁看着？”
苏明被拽得一个趔趄，扑通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喊：“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妈让我签的字！她说那些钱是给我存的老婆本，我哪知道是从店里转的……”
“你放屁！”刘梅气得冲过去打了苏明一巴掌，“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是老婆本？我让你好好上班，你偏要去赌！现在出了事就往我身上推？”
苏明被打懵了，愣了几秒，突然撒泼打滚：“就是你逼我的！你要是不帮我还赌债，我能欠那么多钱吗？现在你怪我，早干什么去了？”
母子俩撕打起来，亲戚们看得目瞪口呆。爸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手里的账本滑落在地，他盯着打闹的母子俩，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爸！”我赶紧冲过去拍他的背，他却摆了摆手，指着刘梅和苏明，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你们……你们把我的店……把我的家……全毁了……”
林晓蹲下来帮我扶着爸，一边从包里拿出水瓶递过去，一边对亲戚们说：“大家别光看着，先把他们拉开，别让苏叔叔激动出事。”
堂哥和几个年轻的亲戚赶紧上前，把刘梅和苏明拉开。刘梅还在挣扎，嘴里喊着“我没毁这个家！是苏晚！是苏晚挑拨离间！”，可没人再信她——证据就摆在眼前，账本、流水、空壳公司的工商信息、苏明的消费记录，桩桩件件都戳穿了她的谎言。
远房阿姨红着脸，慢慢走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袖子，声音很小：“晚晚，之前是阿姨糊涂，听了刘梅的话，错怪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摇摇头，没说话——不是不介意，是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爸的身体，还有把剩下的证据拿出来，彻底了断这件事。
陈默把空壳公司的工商信息和苏明的信用卡账单放在茶几上，对亲戚们说：“这家空壳公司2019年注册，地址是个废弃仓库，没有任何实际经营场所，也没有员工社保记录，每年就只有从建材店转进来的钱，和转给苏明的钱。苏明的信用卡账单里，光是去年一年，就有30万用于赌博、奢侈品消费和游戏充值——这些钱，全是从建材店挪来的。”
堂哥拿起信用卡账单，越看越气：“你小子买个包就花两万？你知道你爸进货多不容易吗？他夏天顶着大太阳去工地送材料，汗流得能湿透衣服，你倒好，拿着他的血汗钱挥霍！”
苏明低着头，不敢说话，肩膀却在发抖——大概是被堂哥的话戳中了，又或许是怕接下来的后果。
刘梅见大势己去，突然瘫坐在地上，不再撒泼，只是盯着地板，嘴里喃喃地说：“我也是没办法……明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欠了赌债，人家要砍他的手，我总不能看着他出事……我只能从店里拿钱……”
“你没办法？”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抖，却很清晰，“你没办法，就骗我签放弃继承权？就伪造证据开除我？就诬告我偷东西？你儿子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我爸的心血就不是？”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没了之前的凶光，只剩绝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建国……可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爸的堂嫂冷笑一声，“没人逼你转移财产，没人逼你撒谎，是你自己贪心，想把苏家的东西都给你儿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林晓走过去开门，王医生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张手术费证明，看到客厅里的场面，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刘梅看见王医生，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想抢他手里的证明：“王医生！你快跟大家说！你没给苏晚写证明！那证明是假的！是她逼你的！”
王医生躲开她的手，把证明递给爸，语气很平静，却字字清晰：“苏叔叔，这证明是真的。当时你脑溢血住院，手术费需要十万，我跟刘梅说，医院有绿色通道，可以先欠着，等你康复后再慢慢还，可她坚持要卖房，说‘卖了房才能安心治病’。我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看……”
他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刘梅卖房根本不是为了给爸治病，是为了把房子转给表哥，把钱挪给苏明治伤、还赌债。
爸接过证明，手指在“手术费可走绿色通道”那行字上反复，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他抬头看着刘梅，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有彻底的失望：“小梅……我到现在才明白，你从来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你只是把我当成提款机，把晚晚当成绊脚石……”
刘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看着爸，看着亲戚们，看着我，最后慢慢蹲下来，捂住脸，哭了起来——这次的哭声没有之前的撒泼，只有绝望和后悔。
可后悔有什么用？她做的那些事，对我和爸造成的伤害，不是一句“后悔”就能弥补的。
堂哥看着爸的样子，叹了口气，对亲戚们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建国的店被掏空了，房子也被转走了，晚晚受了这么多委屈，必须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让刘梅和苏明承担该有的责任。”
亲戚们纷纷点头，有人说“对，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有人说“找律师，把转移的钱和房子都要回来”。
爸慢慢站起来，擦了擦眼泪，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晚晚……爸以前糊涂，对不起你……以后，爸一定帮你把属于你的东西都要回来，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看着爸通红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那些被冤枉、被伤害的日子确实难过，但看到爸终于醒悟，看到刘梅和苏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些难过好像也慢慢淡了。
就在这时，苏明突然抬起头，看着门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发颤：“妈……他们……他们来了……”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几个壮汉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棒球棍，眼神凶狠地盯着苏明：“苏明，躲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20万赌债，今天必须还！不然，就卸你一条胳膊！”
刘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站起来，挡在苏明面前，却浑身发抖：“你们别过来！我们有钱……我们会还的……”
壮汉冷笑一声，走进客厅：“有钱？我们等了三个月，你要是有钱，早就还了！今天要么给钱，要么卸胳膊，没别的选择！”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亲戚们吓得往后退，爸紧紧抓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陈默挡在我和爸面前，对壮汉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赌债可以商量还款方式，但你们不能伤人。”
“商量？”领头的壮汉瞪着陈默，“我们跟他商量了三个月，他除了躲就是骗，现在跟我们说商量？晚了！”
他说着，举起棒球棍就要打苏明，苏明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刘梅扑过去想护着他，却被壮汉推开，摔在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爸突然大喊一声：“别动手！钱我来还！但你们得给我时间，我需要凑钱！”
壮汉停下手，看着爸：“你是谁？你能替他还钱？”
“我是他爸。”爸的声音很坚定，“他欠的赌债，我替他还，但你们不能伤害他，也不能再上门骚扰。我给你们写欠条，一个月内还清，行不行？”
壮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爸，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发抖的苏明，点了点头：“行！但必须写欠条，按手印，一个月后要是还不上，我们就找你要！”
爸点点头，让林晓找纸和笔，准备写欠条。我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爸，这钱不该你还，是苏明自己欠的赌债，该他自己还。”
爸却摇摇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无奈：“他再不懂事，也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被人卸胳膊……这钱我先替他还，以后让他慢慢还我。”
我没再说话——我知道爸的脾气，他虽然生气，但终究放不下苏明。
刘梅爬起来，走到爸身边，声音哽咽：“建国……谢谢你……”
爸没看她，只是默默地写着欠条，写完后按了手印，递给壮汉。壮汉接过欠条，看了看，揣进兜里，对苏明说：“记住，一个月后要是还不上，我们找你爸要，到时候可就不是卸胳膊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们转身走了。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亲戚们看着爸，看着刘梅和苏明，都没说话。
爸把欠条的复印件递给陈默：“这钱，以后从刘梅转移的财产里扣，她转移了250万，还这20万，绰绰有余。”
刘梅愣了一下，看着爸，眼泪又流了下来：“建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改……我们别离婚，好不好？”
爸看着她，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却带着决绝：“我们不可能了。你转移财产，诬告晚晚，这些事，我都不会原谅你。等晚晚把属于她的东西要回来，我们就离婚，你和苏明，以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刘梅瘫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亲戚们叹了口气，纷纷安慰爸和我，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场持续了太久的闹剧，终于快要结束了。可我知道，这还不是终点，接下来还有房产的事，还有法律程序要走，但不管怎么样，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有爸、有林晓、有陈默，还有慢慢理解我的亲戚们，我有信心把属于我的东西都要回来，开始新的生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律师打来的电话，说己经到了小区门口，问我们在哪——看来，是时候进行最后一步，彻底了断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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