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颖的膝盖擦过青砖时发出刺啦声响，他连滚带爬撞进门槛，额角沾着方才跪久了蹭上的灰，双手哆哆嗦嗦捧出半片染着茶渍的信笺："城主明鉴！
这是...这是月府暗桩截获的风云皇密令残页，说要..."他喉结剧烈滚动，余光瞥见宿魅腰间玄铁剑穗上的血渍，后半句卡在嗓子眼里化成抽噎，"下官愿立血誓效忠，只求保月府上下百口人周全。"
宿魅垂眸盯着那片信笺，指腹压过残页边缘的焦痕——是新烧的，火候拿捏得恰好，既留了关键信息又断了追查线索。
他能闻见陈思颖袖中飘出的沉水香，和落雪常用的那款有三分相似，却多了股刻意熏染的脂粉气。"密令内容。"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铁。
陈思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说...说冯姑娘是风云皇失踪十年的胞妹，名讳本是'容昭'，当年被冯夫人偷换出宫..."他突然顿住，袖中另半片未交的密信烫得他手腕发疼——那上面写着"若宿魅护她，格杀勿论"。
宿魅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想起落雪腕间那根洗得发白的红绳，想起她总说"冯府容不下双生花"时眼底的云翳，想起昨夜她咳血时攥着他衣角低吟"阿兄"的模样。
原来不是"冯落雪"，是"容昭"。
原来她求他"让阿云活"，是在用自己的命换妹妹周全。
"滚。"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之前的"滚"更冷三分。
陈思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退到门口时，袖中密信突然滑落，他条件反射去捡，指尖触到信上"格杀"二字，后颈瞬间沁出冷汗——他方才竟漏了最要紧的半页。
"陈大人。"宿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思颖的背肌骤然绷成弓弦。
玄铁剑出鞘的嗡鸣里，半片染血翡翠擦着他耳畔钉在门框上，"再让我闻见你身上的沉水香，就用你的血来染剑穗。"
陈思颖连滚带爬逃出院子时，袖中密信烫得他几乎要尖叫。
他望着府外翻涌的乌云，突然想起落雪曾在月府后园折过一支并蒂莲送他——那时她还不是"容昭"，只是替妹妹顶罪的冯家长女。
他摸着袖中密信，喉间泛起铁锈味的悔意。
更漏敲过三更时，宿魅推开落雪的寝室门。
药炉里的艾草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的靴底碾过地上凝结的血珠，发出细碎的脆响。
落雪躺在塌上，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纸，腕间红绳松松垮垮，露出新结的痂——那是前日她自残替妹侍寝时割的。
他在塌边坐下，指尖按上她腕脉。
脉搏细若游丝，却还带着活人的温度。
他的拇指无意识她腕骨，那里有道浅淡的月牙疤，是三年前他教她用剑时不小心划的。"笨蛋。"他低骂一声，掌心贴上她后心，冰魄草的寒毒顺着他的经脉渡过去——这是唯一能压下她体内蛊毒的法子，代价是他每渡一分真气，心脉便多裂一道。
落雪的睫毛突然颤动。
她在剧痛中浮出意识海，首先触到的是熟悉的冷香——是宿魅腰间玄铁剑的味道，混着他惯用的沉水香。夜宴沉沦：我的替身是白月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夜宴沉沦：我的替身是白月光最新章节随便看！
她想睁眼，却像有千斤重的石子压着眼皮；她想说话，喉咙里却像塞了烧红的炭。
最后她只能动一动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衣摆。
宿魅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她睫毛上凝的泪，望着她苍白的唇开合成"想你"的口型，望着她眼底漫上来的雾气——像极了那年他在雨里捡到她时，她跪在青石板上抬头看他的模样。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蠢"，却说成了"别说话"。
指尖无意识抚过她发顶，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猫。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青虎撞门而入，甲胄上的铁片撞出清脆的响："城主！
风云皇亲率三千玄甲卫围了月府，说...说要'迎回胞妹容昭'。"
宿魅的手指在落雪发间收紧。
他望着她染血的衣襟，想起方才陈思颖的密信，想起风云皇诏书里"格杀勿论"的朱批，突然笑了。
那笑像碎冰撞在玉瓶上，冷得人心尖发颤："把我的玄铁枪拿来。"
突围时落雪醒了。
她能听见刀剑相击的脆响，能闻到血溅在青石板上的腥气，能感觉到宿魅的手臂像铁箍似的圈着她，每一次出枪都震得她胸口发疼。"放...放我下来。"她哑着嗓子说，却被他更紧地按进怀里。
"闭嘴。"他的声音裹着血沫，玄铁枪尖挑飞第三支射向她的弩箭，"再说话就把你绑在我背上。"
风云皇的声音混着马蹄声炸开："容昭！
你可知私逃之罪当诛？
只要你随朕回宫，朕既往不咎！"
落雪抬头。
月光透过刀光剑影落在风云皇脸上，他冠冕上的东珠闪着冷光，和她腕间红绳上的珠子一模一样——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信物。
她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渗出来，染脏了宿魅的衣襟："阿兄，我累了。"
她的手抚上宿魅染血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松开。"
宿魅的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她的血正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淌，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快速流失，能感觉到风云皇的玄甲卫正从西面八方围上来。
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落了屋檐上的积雪："想抓她？
先踏过我的尸体！"
落雪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最后看见的是宿魅眼底翻涌的暗色，像暴雨前的云层，像要吞噬一切的深渊。
她想再摸一摸他的脸，手却垂了下来。
"落雪！"宿魅的声音突然破了音。
他抱着她的手在抖，玄铁枪"当啷"掉在地上。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正在变弱，像一根即将燃尽的灯芯。
"天地别院..."青虎的声音从混战中传来，"天地在别院备了冰魄草！"
宿魅低头吻了吻落雪冰凉的额头。
他抱起她，血从他肋下的伤口涌出，染红了她的裙角。
他望着别院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唤："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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