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渗进屋内时,雪梅正跪在青石板上,为昏睡的宿魅系最后一颗盘扣。
她指尖发颤,指甲盖被压得泛白——昨夜替他承欢时被抓出的血痕还在腕间渗血,每抬一次手,肩背便像被钝刀剜过。
"西...爷..."她轻声唤了半句,又慌忙咬住唇。
宿魅眉峰紧拧,额角还挂着冷汗,喉结随着呼吸起伏,分明还在药劲里。
雪梅盯着他颈侧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替他挡箭留下的,此刻却被灼得发红。
她突然想起血舞宫主说的"宫砂若破,便断你筋骨",指尖猛地一颤,盘扣"叮"地掉在地上。
"姑娘?"门外传来慕容轩压低的叩门声,"天快亮了,您...可要歇会儿?"
雪梅慌忙捡起盘扣,将宿魅外袍下摆理得整整齐齐。
她起身时眼前发黑,扶着桌角缓了好一会儿,才摸到腰间那方染了药粉的帕子——昨夜她用这帕子替宿魅擦汗,药粉混着汗水渗进他肌理,本该让药性暂缓,可天地那碗参汤里的半份药,到底还是让局面失控了。
推开门时,慕容轩正倚着廊柱,青灰色的衣摆沾着露水。
他抬头看见她,瞳孔猛地一缩:"你的脸..."
雪梅没接话,只将门关严。
晨风卷着她额前湿发,她这才觉出喉间腥甜——昨夜替宿魅承欢时咬碎了唇,此刻血沫混着唾液涌上来,她偏过头,用袖口捂住嘴,却还是有半滴落在青石板上,像朵枯萎的红梅。
"雪梅!"慕容轩扑过来要扶她,却在触到她手腕时顿住。
她腕间银锁片还留着宿魅的温度,可她整个人却凉得像块冰。"我没事。"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去守着门,莫让闲杂人等进来。"
慕容轩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攥紧腰间附月城玉牌,退到门边。
他望着雪梅踉跄着往廊角走,晨雾里她的影子越来越淡,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宿魅是被凉水激醒的。
他猛地坐起,发现怀里的不是雪梅,而是个陌生丫鬟。
那丫鬟吓瘫在床角,发簪歪在耳后,正是昨夜被他误抓来的浣尘。
"雪梅呢?"他掐住浣尘脖子,声音像淬了冰。
"奴...奴婢不知!"浣尘哭着指门,"天...天亮时那位穿青衫的公子守在门外,说是雪梅姑娘回了自己帐子..."
"砰"地一声,檀木桌被掀翻在地。
宿魅扯过外袍披在身上,靴跟撞在门槛上,撞得门框都晃了晃。
他冲出门时,慕容轩刚要拦,却被他单手推开——北境铁狼的力道,哪里是文弱幕僚能拦的。
廊角的阴影里,雪梅正蜷成一团。
她抱着膝盖,银锁片压在锁骨上,在苍白的皮肤上勒出红痕。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正撞进宿魅发红的眼睛里。
"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他拽起她,动作急得几乎要把人提起来,可手掌却本能地护在她腰后。
他喉结滚动,声音比昨夜药发时还哑:"是不是他们逼你?
是不是血砂宫..."
"西...爷。"雪梅刚开口,窗外突然袭来一阵掌风。"砰"地一声,窗纸被撕成碎片,十二道身影如夜枭般掠过屋檐,落定在庭院里。
为首的女人披着猩红斗篷,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眼尾那颗朱砂痣——正是血舞宫主。
"好个雪梅!"宫主冷笑,"本宫让你去取宿魅信任,你倒好,自己先把宫砂破了!"她抬手甩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雪梅腕间——那点守宫砂不知何时己淡得几乎看不见。
雪梅如遭雷击。
她想起三日前宫主塞给她的帕子,说"这药粉能让宿魅对你死心塌地";想起慕容轩袖口的青痕,他说"阿娘被抓";想起昨夜天地喝参汤时,宫主在千里镜后露出的笑——原来从一开始,所谓"救慕容轩阿娘"是套,所谓"半份药"是套,连那方帕子上的药粉,根本不是缓药,是催情的引子!
"你以为本宫真要宿魅身败?"宫主一步步逼近,"本宫要的是你,被北境铁狼护在身后的你!
等他为你与血砂宫翻脸,等你成了他的逆鳞——"她突然提高声音,"余庆国!
李天佑!
带三百死士围了前院!"
雪梅望着宫主身后明晃晃的刀刃,突然抓住宿魅的手。
他掌心还留着方才拽她时的温度,可她却觉得冷,冷得骨头缝里都在发颤。
宿魅低头看她,这才发现她唇角沾着血,腕间的血痕还在渗血。
他喉间发出一声闷吼,反手将她护在身后。
晨光里,他腰间北境狼首令牌闪着冷光,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是他的亲卫营到了。
血舞宫主的笑僵在脸上。
她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望着宿魅眼底翻涌的杀意,终于意识到自己漏算了什么——北境铁狼的逆鳞,从来不是被摧毁的,是要被他用二十万铁骑,碾碎所有敢碰的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夜宴沉沦:我的替身是白月光血舞宫主的猩红斗篷被北境的晨风掀起,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
她望着远处尘烟里逐渐清晰的玄甲骑兵,喉结动了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算到了宿魅的亲卫营会来,却没算到他竟将三千铁卫藏在一里之外的山坳,此刻马蹄声如雷,分明是把最精锐的虎贲营都调来了。
"宫主。"雪梅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晨雾里的蛛丝,"您要的逆鳞,现在可还满意?"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血舞宫主的七寸。
她猛地转头,面纱下的眼尾朱砂痣因愤怒而扭曲,可触及宿魅投来的目光时,又本能地垂了垂眼睫——那目光太冷,像北境冰川下的暗流,要将她整个人冻成冰雕。
宿魅的拇指着腰间狼首令牌,那是北境二十万铁骑的虎符。
他盯着血舞宫主转身欲退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漠北驿站遇刺时,那个躲在梁上的杀手,眼尾也有这样一颗朱砂痣。"慢着。"他开口时,声音比方才低了三分,像淬了冰的刀刃,"你眼睛。"
血舞宫主脚步一顿,面纱被风掀开半角。
晨光里,她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慌乱,却又迅速被狠戾覆盖。
这抹似曾相识的慌乱让宿魅太阳穴突突首跳——他记得那夜刺客刀刺偏了半寸,正是因为被他撞破了左眼角的朱砂痣,当时刺客用毒烟遁走前,也是这样慌乱又狠戾的眼神。
"西...爷?"雪梅扯了扯他的衣袖,腕间银锁片撞在他手背,凉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猛地转头,视线如刀般剜过雪梅泛青的唇,落在她腕间那道还在渗血的抓痕上。
昨夜药发时他失控的画面突然涌上来,他喉结滚动,声音发哑:"昨夜...那碗参汤里的药,是不是你下的?"
雪梅如遭雷击。
她望着宿魅眼底翻涌的怀疑,想起昨夜天地端参汤时,慕容轩特意挡住她的视线;想起宫主塞给她的帕子上,药粉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金光——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线索都在引她入瓮。"不是我!"她急得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那为什么慕容轩说你去过膳食房?
为什么李天佑中媚药前,看见白衣女子往水壶里撒粉?"
"白衣女子?"雪梅愣住。
她这才想起,昨夜她为了引开守卫,换过浣尘的青衫,而血砂宫弟子的制式衣裳,正是月白纱裙。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偏殿,慕容轩曾借走她的银锁片"修补",而那锁片里,正藏着血砂宫的密信。
"宿西爷!"余庆国的马蹄声打断了对峙。
这位跟随宿魅十年的部将翻身下马,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附月城...失守了。
青虎将军为护百姓断后,被乱箭射成了筛子。"
宿魅的手猛地松开。
雪梅踉跄后退,撞在廊柱上,却见他眼底的血色瞬间褪尽,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他盯着余庆国腰间染血的令旗,那是青虎将军的虎符,此刻正浸在晨露里,泛着暗哑的光。"什么时候的事?"他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昨夜子时。"余庆国喉结滚动,"细作回报,敌军用了血砂宫的毒烟,守城士兵半数昏迷。"
宿魅突然笑了。
他扯下外袍扔在雪梅脚边,转身走向等候的战马。
玄甲骑兵的铁蹄在青石板上敲出闷响,他翻身上马时,银盔上的红缨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守好雪梅。"他对慕容轩说,声音冷得像冰锥,"若她少根头发,你阿娘的命,我拿你的心来换。"
慕容轩攥紧腰间玉牌,指节发白。
他望着宿魅的背影消失在山谷尽头,这才转头看向雪梅。
她正蹲在地上捡那件外袍,银锁片垂在胸前,在晨光里晃出一片碎光。"姑娘。"他的声音突然甜得发腻,"方才余将军说,附月城的毒烟,和三年前刺杀西爷的那批,是同一种。"
雪梅的手指顿在盘扣上。
她抬头时,正撞进慕容轩的笑里——那笑意像淬了毒的刀,刮得她面皮生疼。
远处传来亲兵换岗的号角声,她忽然想起昨夜替宿魅擦汗时,帕子上的药粉在他颈侧旧疤上留下的淡红印记。
那印记此刻还在吗?
她摸向自己腰间,却发现那方帕子不知何时不见了。
"雪梅姑娘。"李天佑从院外走进来,腰间佩刀在晨雾里泛着冷光,"西爷传话,让您去前堂。"他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的守宫砂,又迅速移开,"慕容公子,您也请。"
雪梅站起身,外袍的重量压得她肩膀发沉。
她望着慕容轩先走出门去的背影,忽然听见廊下铜铃轻响——那是宿魅亲卫营的暗号。
可此刻的铃声里,她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撞着胸腔,像在敲丧钟。
前堂的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门内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她知道,门后等着她的,是二十万铁骑的质疑,是北境铁狼的怒火,是她再也洗不清的罪名。
而慕容轩的冷笑还在耳边回响,像根细针,正一点点挑开她所有的伪装——原来最狠的背叛,从来不是刀枪相向,而是你以为他是光,他却亲手把你推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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