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的门被李天佑推开时,雪梅靴底碾过一片晨露打湿的青石板,凉意顺着足尖爬上小腿。
堂内二十余双眼睛同时扫过来,像二十把淬毒的刀,扎得她后颈生疼。
首座上的宿魅正把玩着腰间银狼纹玉佩,玄甲未卸,肩甲上的冰棱还凝着霜,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抬眼时,雪梅撞进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那里有她熟悉的墨色,却也浮着一层她从未见过的寒雾。
"雪梅姑娘。"左侧副将千山海拍案而起,腰间虎纹腰牌撞在案几上发出闷响,"昨夜子时三刻,你可曾离过偏院?"
雪梅垂眸行礼,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宿魅的目光像火,烧得她耳尖发烫——不是顾子尘,此刻他是镇北王,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会在梅树下替她系斗篷的少年。"回将军,昨夜寅时末,婢子去后园折了两枝雪柳。"她声音平稳如旧,可落在青砖地上的影子,正随着心跳微微发颤。
"寅时末?"慕容轩从右侧站起,腰间玉牌叮当作响。
他把玩着一方褪色的帕子——那是雪梅昨夜替宿魅擦汗用的!
雪梅瞳孔骤缩,看见帕子边缘绣着的并蒂莲,那是她亲手绣的,针脚还带着她腕间熏香的味道。"可守夜的张叔说,偏院角门在子时二刻就开过。"他忽然笑了,"姑娘莫不是记错了时辰?"
宿魅的指节在玉佩上扣出白印。
他记得昨夜自己咳得厉害,雪梅握着他的手贴在胸口,说"西爷别怕,我在"。
可现在慕容轩抖开帕子,上面沾着的浅粉色药粉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那是血砂宫的毒引,三年前刺杀他的刺客,用的就是这种药粉。
"这帕子是我今早从偏院后巷的狗洞捡的。"慕容轩将帕子甩在案上,药粉簌簌落在雪梅脚边,"姑娘说去折雪柳,可后园的雪柳要寅时才开花,子时二刻去,怕不是另有目的?"
雪梅盯着那方帕子,喉间泛起苦涩。
她早该想到,昨夜替宿魅擦汗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骨头里——原来那时他就在搜她的帕子。"慕容公子好记性。"她抬眼,目光像刀割过慕容轩的眉骨,"既知后巷有狗洞,可知洞外三步有棵老槐树?"
慕容轩的笑意僵在嘴角。
"老槐树的树洞,藏着北境军去年冬月的粮册。"雪梅向前一步,外袍的银锁片撞出清脆的响,"若公子昨夜子时二刻在偏院外,不妨说说,那粮册封皮是朱红还是靛青?"
堂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千山海猛地转头看向慕容轩,后者的耳尖瞬间涨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玉牌——那玉牌是军中医官的凭证,本该在药庐看诊,怎会知道后巷老槐树的秘密?
"够了。"宿魅的声音像碎冰,"余庆国,去后园取那壶参汤。"
余庆国领命而去,回来时手里捧着青瓷壶。
他拔开塞子,凑到鼻尖轻嗅,又倒出半盏递给堂下的黑犬。
那犬嗅了嗅,低头舔了两口,摇着尾巴蹭向千山海的靴底。
"无毒。"余庆国沉声道。
宿魅的肩甲终于松了些。
他起身走向雪梅,玄甲相撞的声响在堂内回荡。
雪梅望着他伸来的手,喉间突然发紧——这双手昨夜还替她掖过被角,此刻却带着北境寒风的凉意。
变故发生在指尖相触的刹那。
雪梅袖中滑落半张焦黑的纸角,被穿堂风卷着飘到宿魅脚边。
他弯腰拾起,烛火映得纸角上的字迹忽明忽暗:"师父……计划己启……"
堂内的呼吸声瞬间凝固。
雪梅望着那纸角,耳中嗡嗡作响——那是她前日在灶房烧的药方,怎么会剩半张?
她看向慕容轩,却见他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指缝里露出半截同样焦黑的纸边。
"雪梅!"宿魅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她张了张嘴,却听见院外传来战马嘶鸣。
有亲兵撞开堂门,声音里带着惊惶:"王爷!
南坡林子里的猎鹰惊了,像是有人往南跑——"
宿魅的银盔被风卷落在地。
他盯着雪梅发颤的唇,突然翻身上了堂外的战马。
玄甲在晨雾里划出一道银光,铁蹄碾碎满地的质疑与未说出口的话,向南边的林地疾驰而去。
风灌进他的衣领,他却清晰地捕捉到风中一缕熟悉的梅香——那是雪梅每日晨起必熏的沉水香,混着她腕间银锁片的冷,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雪夜,她替他挡住刺客时,怀里散出的温度。
抱竹笋的熊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67A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