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指尖还沾着若卿眼角的泪,小太监那声"陛下他"便像一记重锤砸在天灵盖上。
珊瑚串断裂的脆响里,红珠子滚过她脚边,她却觉得连呼吸都被抽走了——前日宿魅北征时,亲手给她戴上这串珊瑚,说等雪停了要带她去看南海的珊瑚礁。
"阿母?"若卿的小手攥住她衣角,童音里还带着药气,"阿父说会回来的。"
回来?
落雪的膝盖突然软了,扶住桌角时碰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腕上,她却只觉得冷,冷到骨髓里。
前日宿魅走时,说北境不过小股流寇,最多半月便回。
可信使腰间的信筒染着暗红,像浸过血——那是只有十万火急才会用的血报。
"备车!"她扯下披风裹住若卿,发簪坠子刮得头皮生疼也顾不上,"快!
去宫门!"
桃儿追出来时,只看见阿母跌跌撞撞的背影,绣着并蒂莲的裙角被门槛勾住,"刺啦"一声撕开道口子。
雪粒打在脸上像细针,落雪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孕中本就虚浮的身子晃得厉害,守宫的侍卫要拦,她抓着人家甲胄首喘:"我是魅夫人...我要见陛下..."
宫门前的雪地上,担架蒙着素白的布。
落雪的脚步顿在三步外,喉间腥甜——那是宿魅常穿的玄色龙袍,金线绣的五爪金龙被血浸透,成了暗褐色。
她扑过去掀开布角,冷风卷着雪灌进来,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骗子!"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背,"你说要带我看珊瑚礁的!
说要教若卿骑马的!"眼泪砸在他脸上,混着未化的雪水,"你起来...起来啊!"
担架旁的暗卫队长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落雪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指尖在他心口画了个极小的心形——那是他们初遇时,她在他掌心画的,说"这是我藏在你心里的眼睛"。
"阿雪..."
低哑的声音混着血沫,宿魅的睫毛颤了颤。
落雪的呼吸瞬间停滞,她看见他瞳孔里映着自己,乱发沾着雪,眼角还挂着泪。
他的手指动了动,想碰她的脸,却无力地垂落:"别怕...我只是..."
"皇上驾崩——!"
暗卫队长突然拔高了嗓子,震得宫檐的雪簌簌往下落。
落雪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宿魅缓缓闭上眼,喉结动了动,最终没再发出声。
"不..."她跪坐在雪地里,怀里还抱着若卿,"他刚才...他刚才睁眼了..."
"夫人节哀。"暗卫队长蹲下来要扶她,"北境叛军偷袭御帐,陛下为护粮草...臣等没能护住。"
百姓的哭声从宫外涌进来,落雪却听不清了。
她望着宿魅的脸,想起他第一次抱她时说"阿雪的眼泪,比雪还凉",想起他教若卿写字时握着孩子的手说"这一横要像城墙,稳"。
此刻他的脸比雪还凉,凉得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回魅月宫的轿辇里,落雪抱着若卿,桃儿缩在她脚边打颤。
冯落雨掀帘进来时,她正盯着车外飞旋的雪,像在看一场不会停的葬礼。
"阿姐。"冯落雨的手搭在她肩上,"太医院说你动了胎气,得好好将养。"他顿了顿,"方才我去见过内阁,他们说...国不可一日无君。
卿儿是陛下唯一的嫡子..."
落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若卿还在她怀里,小手指上沾着血——他方才在雪地里用手指写字,"上善若水"西个字歪歪扭扭,指腹磨破了皮。
妄心丸的事突然在她脑子里炸响,冯落雨前日送来的先生,说要教若卿读书;冯落雨脚边的玄色脚印,和雪地里那半枚一模一样。
"阿姐?"冯落雨的声音里带着关切,"卿儿登基,你就是太后,总比现在..."
"我累了。"落雪别过脸,盯着桃儿冻红的耳朵,"阿兄先回吧。"
冯落雨走后,桃儿爬上来蹭她的脸:"阿母,驾崩是不是死了?
像隔壁王奶奶那样,再也不会笑了?"
落雪的手猛地捂住她的嘴,力气大得孩子眼眶都红了。
她望着内室——若卿还在机械地写,膝盖上摊着宣纸,血珠滴在"上善若水"的"若"字上,像朵小红花。
"不是。"她松开手,声音发颤,"阿父只是...只是睡久了。"
夜更深时,落雪裹着被子坐在若卿床边。
孩子的手指还在动,在床沿的锦被上划着,嘴里喃喃:"写满百张...阿父就回来..."
窗外的雪停了,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雪看见若卿指尖的血在锦被上印出一行模糊的字。
她凑近了看,突然屏住呼吸——那不是"上善若水",是"冯落雨"。
阿杭端药进来时,落雪正盯着若卿的手。
小宫女打了个寒颤:"夫人,您...您怎么了?"
"没事。"落雪摸了摸若卿的头,孩子的体温烧得烫手,"去把灯芯挑亮些。"
阿杭转身时,落雪瞥见她袖角沾着墨渍——和若卿先生书房里的墨香一模一样。
她望着若卿还在动的手指,突然想起太医院典籍里的另一句话:妄心丸虽能操控心智,却会让中毒者在无意识间重复最深刻的执念。
雪光映着若卿的脸,落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突然明白,这夜的雪,才刚刚开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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