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勒进腕骨的疼是醒过来的第一感知。林晚动了动手指，指缝里还沾着昨晚在巷子里摸的时砂——那是蚀时者身上掉的，泛着淡金的碎末，像揉碎的星光。她抬头，铁栏外的火把把空气烧得发烫，血腥味裹着汗臭涌进来，观众的叫嚣像煮沸的粥，“时痕者要撕了这娘们！”“赌顾小公子活过三招！”的喊叫声撞在耳鼓上。
对面铁栏里的顾珩正盯着她，墨发被汗水黏在额角，青竹纹的剑鞘靠在腿边，剑刃上还凝着半干的血——是刚才被拖进来时，他砍翻两个喽啰的痕迹。看见她醒了，他睫毛颤了颤，嘴唇动了动，林晚读懂了那两个字：“没事。”
“哟，醒了？”看台上传来阴恻恻的笑。蚀时者头目穿着墨色锦袍，领口绣着逆时针的沙漏纹，手指着翡翠扳指，“林姑娘要的‘时空锚点’坐标，顾公子要的‘光年外星轨图’，都在我这儿。”他拍了拍身边的檀木盒，“赢够十场角斗，盒里的东西归你们。要是输……”他指了指角斗场中央的血池，“喂时虫。”
林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尖抠进掌心的旧疤——那是三个月前在沙漠找时空锚点时，被沙蝎咬的。她抬头看向顾珩，两人的目光在火把的光晕里撞在一起，像两把出鞘的剑，带着同频的锐度。顾珩弯腰拾起剑，剑鞘擦过地面的碎石，发出清脆的响：“十场而己。”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第一个对手踩着血渍进来时，林晚听见观众的尖叫像被掐住的鸡。那是个“时痕者”——蚀时者用时间之力改造的死士，皮肤下爬着青紫色的时间纹路，像冻住的闪电。他的右手臂比正常长一倍，指节上裹着铁皮，指甲是淬了毒的青黑色。
“小心他的时间加速。”顾珩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林晚没回头，手指悄悄勾住袖口的银线——那是她用陨铁拉丝做的，比头发丝还细，却能割断精钢。时痕者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吟，突然动了——动作快得像道影子，林晚只看见青紫色的纹路在眼前闪，银线己经飞了出去。
“嗤”的一声，银线缠住时痕者的脚踝。林晚手腕一扯，时痕者的身体歪了歪，顾珩的剑正好劈过来——剑刃上凝着他用内力逼出的寒气，劈在时痕者的铁皮护甲上，溅起火星。时痕者怒吼一声，皮肤下的纹路突然亮起来——时间加速！他的动作瞬间快了三倍，挥拳砸向顾珩的太阳穴。
林晚早有准备。她指尖一弹，藏在指甲缝里的时砂飞了出去。时砂落在时痕者的肩膀上，青紫色的纹路突然乱了，像被揉皱的纸。时痕者的动作僵住，原本要砸中顾珩的拳头停在半空——他的时间被时砂搅乱了，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像台卡壳的钟。
“动手！”林晚喊。顾珩的剑往前一送，准确地刺进时痕者的心脏。时痕者的身体晃了晃，皮肤下的纹路慢慢暗下去，“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观众席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蚀时者头目在看台上鼓掌，翡翠扳指泛着冷光：“不错，第一场赢了。”他指了指角斗场另一边的铁门，“第二场，两个时痕者。”
林晚的手腕还在疼，但她没皱眉头。顾珩走到她身边，剑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那是他们的暗号，“我左你右”。林晚勾了勾嘴角，手指夹住银线的另一端，把线轴藏在袖筒里。
两个时痕者进来时，空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左边的那个少了只眼睛，眼窝里塞着块时砂，右边的那个肩膀上挂着半块腐肉，时间纹路在腐肉上爬，像要把烂肉重新长回去。观众的赌声更响了：“押时痕者赢！一百两！”“我押那姑娘的银线能缠死一个！”
时痕者同时动了。左边的扑向顾珩，右边的冲向林晚。林晚的银线飞出去，缠住右边时痕者的手腕，可那家伙的皮肤突然“嗡”的一声——时间减速！银线的速度慢了半拍，时痕者的爪子己经到了她的喉咙。
“叮”的一声，顾珩的剑挡住了爪子。他的肩膀被左边时痕者的拳头砸中，闷哼一声，血渗进青竹纹的衣料里。林晚的眼睛红了，她突然松开银线，从靴子里摸出个铜球——那是她昨晚连夜做的“时爆球”，里面封着压缩的时砂。她把铜球往地上一扔，“轰”的一声，时砂炸成淡金色的雾，笼罩了整个角斗场。
时痕者的动作瞬间停了。他们的时间被时爆球打乱，皮肤下的纹路开始反向流转——原本要长回去的腐肉开始腐烂，少眼睛的那个发出惨叫，眼窝里的时砂顺着脸颊流下来。林晚抓住机会，银线再次飞出去，准确地缠住右边时痕者的脖子。她手腕用力，银线勒进皮肤里，血顺着银线流下来，滴在她的鞋尖上。
顾珩的剑劈在左边时痕者的后颈。剑刃砍进骨头的声音清晰可闻，时痕者的身体软下去，像滩烂泥。林晚松开银线，时痕者的尸体“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她转身扑向顾珩，手指按在他流血的肩膀上：“疼吗？”
顾珩笑着摇头，指尖擦掉她脸上的血：“比上次你用机关盒炸我那次轻。”林晚瞪他，却忍不住笑了——上次在戈壁找时空锚点，她的机关盒炸飞了顾珩的帽子，把他的头发烧了一撮。
看台上的蚀时者头目鼓了鼓掌，声音里带着玩味：“第三场，时痕者队长。”他拍了拍手，铁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林晚的瞳孔缩了缩。那是个“完全体时痕者”——皮肤下的时间纹路是金色的，像活的蛇，他的左手握着一把骨刀，刀身上刻着顺时针的沙漏纹。顾珩的剑微微颤了颤，林晚听见他说：“他会时间回溯。”
时痕者队长的嘴角扯出个冷笑。他挥了挥骨刀，刀身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观众席突然安静下来，连赌徒的喊叫声都停了——这个男人，己经赢了九十九场角斗，从来没人能在他手里活过三招。
“开始吧。”时痕者队长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板。他突然动了，骨刀劈向顾珩的胸口。顾珩举剑挡住，“当”的一声，剑刃上出现一道裂痕。时痕者队长的右手握拳，砸在顾珩的腹部，顾珩飞出去，撞在铁栏上，血从嘴角流下来。
林晚的银线飞出去，缠住时痕者队长的手腕。可他的皮肤突然亮起来——时间回溯！银线瞬间松开，林晚的手腕被反扯过去，时痕者队长的骨刀抵在她的喉咙上。
“林晚！”顾珩的声音里带着恐慌。林晚盯着时痕者队长的眼睛，突然笑了——她的左手藏在背后，指甲缝里还留着刚才时爆球的时砂。她突然把时砂抹在时痕者队长的手腕上，金色的纹路瞬间乱了。
时痕者队长的脸色变了。他的时间回溯失效了，骨刀的力道松了松。林晚抓住机会，膝盖顶向他的小腹，同时往后跳开。顾珩的剑己经刺过来，剑刃刺进时痕者队长的肩膀——可就在这时，时痕者队长的皮肤突然亮起来，肩膀的伤口开始愈合！
“他在回溯时间！”林晚喊。顾珩拔出剑，往后退了两步。时痕者队长的伤口己经完全好了，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冷笑：“你们赢不了我。”
林晚的脑子飞快转动。她想起之前偷的时砂——蚀时者的时砂是“逆时砂”，能打乱正向的时间流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时砂全倒在手上，然后扑向时痕者队长。
“啪”的一声，时砂拍在他的胸口。时痕者队长的皮肤瞬间泛起青白，金色的纹路开始反向流转。他的喉咙里发出惨叫，伤口不仅没愈合，反而开始扩大——刚才被顾珩刺中的肩膀，现在己经露出了骨头。
顾珩的剑再次刺过来，这次刺进了时痕者队长的心脏。时痕者队长的身体僵住，金色的纹路慢慢暗下去，最后消失在皮肤里。他的骨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尸体倒下去时，观众席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蚀时者头目从看台上扔下来一个瓷瓶。林晚接住，拔开瓶塞，里面是刺鼻的药味——是治外伤的金疮药。顾珩靠在铁栏上，看着她给自己涂药，肩膀的肌肉微微颤了颤：“疼。”
“疼就对了。”林晚没好气地说，手指却放轻了力道，“谁让你刚才替我挡那一下。”顾珩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挡，你现在己经在时虫肚子里了。”
林晚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看向看台，蚀时者头目正盯着他们，翡翠扳指在火把下闪着冷光。她想起三个月前在沙漠里找到的“时空锚点”碎片——那是块半透明的水晶，里面藏着一道星轨，指向光年之外的一颗星。蚀时者说，完整的锚点能打开时空通道，让他们回到未来，回到那个有星光的世界。
“你说，他真的有完整的锚点吗？”林晚轻声问。顾珩的手指裹住她的，温度从指尖传过来：“不管有没有，我们一起找。”林晚笑了，她想起昨天晚上顾珩在巷子里说的话——“等找到锚点，我们去光年之外的那颗星，那里没有战争，没有蚀时者，只有星光。”
风从棚顶的破洞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林晚抬头，看见破洞外的天空，一颗星星正闪着光——那是他们要找的星，在光年之外，等着他们。顾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说：“等赢了十场，我们就去。”
林晚点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留着顾珩的温度。银线绕在手腕上，剑鞘靠在腿边，血渍干在衣服上，变成深褐色的印子。可她不怕——因为顾珩在身边，因为他们的剑与线，能劈开每一道阻挡的痕。
蚀时者头目的声音从看台上飘过来：“明天，第西场。”林晚抬头，看见他转身走进黑暗里，翡翠扳指的光消失在阴影中。她握紧顾珩的手，指甲盖泛着淡粉：“明天，我要赢。”
顾珩笑着点头，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陪你赢。”
远处的星星还在闪。林晚想起未来世界的实验室，想起顾珩拿着时空锚点说“我们会在一起”的样子，想起沙漠里的风、戈壁的沙、黑市的血——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道光，为了光年之外的守候。
火把的光映在两人脸上，像镀了一层金。林晚靠在顾珩怀里，听见他的心跳声，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她轻声说：“顾珩，我饿了。”顾珩笑了，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是刚才巷子里买的桂花糕，还带着温度：“早给你留着。”
林晚接过，咬了一口。桂花的甜香裹着药味，在嘴里散开。她抬头看星星，看见星光落进顾珩的眼睛里，变成最亮的光。她想起论文里写的那句话——“光年之外的守候，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跋涉，是我们的剑与线，一起踏过每一寸时间的刃。”
风又吹进来，银线在手腕上晃了晃。林晚把桂花糕塞进顾珩嘴里，看着他嚼得腮帮子鼓起来，笑出了声。远处的观众还在欢呼，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听见顾珩的心跳，只看见那棵星，在光年之外，闪着光。
那些藏在时间褶皱里的守候，从来不是等待，是我们一起，踏过每一寸时间的刃，走向属于我们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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